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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世界,颠沛流离
我知道有些人是无法忘记的,即使在你成长之初他们就已经消失了。但是他们镌刻在你的生命线上,无法磨灭。让我们终其一生为了这些印记做两件事情:怀念,或者寻找。
这几天连绵的阴雨十几天不断。日照开始渐渐变短,天还没有亮的时候,我就听见这个城市蠢蠢欲动的各种声音。我想,这是怎样的一种重复。睁开眼睛,看见雪白的天花板,知道自己又离死亡又近了一天。楼上有人会放帕格尼尼或者柴可夫斯基的弦乐。声音透过墙挤进来,细微而渺茫。很快我就必须醒来,穿衣洗脸梳头吃饭上学。于这机械化的行动中昏昏欲睡。下楼穿过花园,穿过马路。路旁边种着常青灌木,图书馆的门前许多老人在打太极。上班族神色用慵倦地等着公车。有和我一样匆忙的孩子驮着书包,像一匹匹骡子。
小厮是我很要好的朋友,一个优秀的男生。小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。
小厮说:抱歉。
连续几天的绝食让小西住进了二院。我去二院看她。几天未进食,她面色苍白,没有血色。她说,一下地站就头昏,完全没有重力感。那会儿她父母出去了。我在床边坐下来,突然找不到话说。几日不见,仿佛隔了很多年一样。我们看着窗外一点点沉下去的天色。轻轻呼吸。尽量避免彼此的目光相遇。
此刻,我很尴尬。因为我对小厮说过:抱歉。
小西紧紧地抱住了我,我分明地感觉到,汹涌的泪水,从自己的胸腔底部奔涌出来。
小西看着我说:“终有一天,我会找到一条自己要走的路。”我看着她明媚的笑容,满是善良与忧伤的痕迹。我心中的难过,像仓皇划破晚霞的雁群。
我们在初三。
每天进教室会看到有人已经捧着参考书、教辅书在啃。我呼吸着这里浑浊的空气,我深知自己将有最美丽的年华埋葬在这里。无可选择,悄无声息。
我心中其实充满感伤,可是不知怎么去表达,只是窘迫地将头转过去,看窗外的雨丝一闪而逝。
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晚风抚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
这几天一直在哼唱这曲子。这曲悲歌伴我倏忽而过所有悠长的凛冽岁月。如同青春的消逝一样顾盼不舍。
我和东曾经的书信,现在也变成了电邮。想当年,我和他之间几个大洋的距离只能书信联系,每个月两次的越洋电话成了我们每天所期待的。现在呢?变了吗?现在的东也已经有了Berthe,我没有道理再去打扰他了。
村上说,人的一生应该走进荒野,体验一次健康有不无难耐的绝对孤独。从而发现只能依赖绝对孤单一人的自己,进而知晓自身潜在的真是能量。
如果青藏高原算是荒野的话,我应该算是一个人体验过只能依赖自己的感觉。还记得,我的嘴唇和皮肤全部干裂蜕皮,愕然感到真正的绝望和孤立。
最近开始把以前初一读的史铁生的散文拿出来再读一遍,零碎的牵扯起我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记忆,一如北方的黄山厚土之中,倏忽而来的忧伤的信天游,那些灿若信仰一样的阳光以及阳光下信仰忠诚的子民,几百年几百年地生死相继。
我爱上了北方,中国的北方。满含苍凉的气息:那些大片大片的皲裂而贫瘠的黄土地,那些干涸焦灼似静脉一般眼神的河床,那些皮肤黑皱似柏树老皮的农民……
我像一个有恋物癖的人,一遍一遍地思付着如何将这些意味深长的物象放进某部电影里,让它们组成我的意念,我们永远不变的对未来的奢求和挫败之后后悔不迭的回忆。
在那样的电影里,一生就这样过去了。比一朵花开,要来得沉重与短暂。
我做着这些梦,活在一个不适合做梦的关隘上。
在书店里逛的时候看到某本参考书的封面广告是:题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
我笑笑,把它放了回去。走出书店的时候,立冬时节的南方已是华灯初上。我还需要做这样的书,做了之后去考试,考了之后才可以决定我是否能离开这里,去北方。
小苏和老林对我说:我们要去你喜欢的史铁生的故乡去看那些旧胡同了。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。两个星期后,我看到了他们的转学证明。
我脑子里轰鸣地搜索着词句,我想也许他们是幸运且幸福的。可是,我却是真的不舍得。
我的印象里,有一个人,答应了我,在黄昏的时候等待在荒芜一人的原野上,看日落的时候,风吹草低之间时光渐渐凝固。可是,那个人,去哪了?
当我终于站在了北方的土地上的时候,是冬天。它会下大雪,覆盖此去经年里人烟繁盛之中的悲欢。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来过这。
小苏说她和老林在大雪中走了很远,找到一个邮筒,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。
可是我没有收到。
在哪儿呢?2os3.pw/ c9e7.pw/ i0c4.pw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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