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退休干部安置房竟成民政局“福利房”

核心提示：日前，继河南信阳“最牛官员别墅”曝光后，江西景德镇再现“民政官员别墅群”。江西省景德镇市民政局以建某干休所离退休干部安置房名义，报批并自筹资金建造了30套豪华别墅。在得知被纪委调查后，出于压力，其下属单位向上级领导写了一封神秘的担责信。
        
        
民政官员别墅群
        法制周报7月25日报道 正当河南信阳国土资源局建“最牛官员别墅群‘处于舆论风口浪尖时，7月13日，天涯论坛网站出现了一篇名为《景德镇再现官员别墅群》的帖子。帖子披露，江西省景德镇市民政局以建某干休所离退休干部安置房名义，报批并自筹资金建造了30套豪华别墅。
        10天后，景德镇市纪委副书记、监察局局长周建新告诉《法制周报》记者，目前，纪委已正式立案调查此事。“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的，调查清楚后，一定会分清责任，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。”他说。
        每套豪华别墅仅收20万元？
        在景德镇市西山路口附近，几排别墅，鳞次栉比，掩映在树丛和民房之中。别墅均为红瓦黄墙的三层小楼，房前都带单独小院和车库。7月22日上午，记者来到这里时，小区入口的大门已经被紧紧锁住。由于还没有人入住，这里显得格外安静。
        署名为“江景”的发帖人称，几年前，景德镇前任民政局局长在任期快结束时，授意局下属单位某离退休干部休养所 (以下简称干休所)所长吴勇向景德镇市政府打报告，为离退休干部建安置房。
        很快，报告获得了政府的批准，并同意划拨土地20亩，按照国家有关政策，减免了各项土地规费。此项目共建设两栋普通干部集资楼、1栋豪华办公楼、30套豪华别墅。
        帖子中特别提到，每套别墅建筑面积260平方米，单价每平方米1000元，即一套别墅只需要20多万元。现在房子建好后，景德镇市民政局领导班子和干休所工作人员，每人以20多万元的低价获得了一套豪华别墅。
        7月14日，景德镇市民政局下属单位干休所的所长吴勇在接受采访时说：“在2005年时，当地的房价每平方米也就1300元左右，包括局领导在内的每个人都交了钱，每套高档住宅价格为25万元，都交到我手上。”
        “1300元只是普通住宅的价格，别墅因为要单独占用土地，所以价格要高出很多。按照目前景德镇的房价，每套别墅至少在100万元至150万元之间。”景德镇市一位多年从事土地规划工作的人士对《法制周报》记者说。
        这位业内人士分析认为，这个地段邻近市政府、汽车南站，被法院、检察院、地税局等单位环绕，而且该市仅有的两所高校之一的景德镇高等专科学校离此处不远。这里的房子装修虽不如其他商业别墅群，但肯定非同一般。他还透露，在这个地段划地建房的单位，不止民政局一家，还有多家单位。
        领导买房享受政策优惠
        吴勇说，之所以要建这些别墅，是因为干休所所在位置又高又陡，所里许多老干部出行十分不便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，干休所向市里打了报告，请求修建安置房并获批准。
        项目从2004年开始筹建，并成立了基建队，当时，他是主要负责人。之后，项目从2006年6月开始动工，至 2007年完工。
        记者在“江景”贴出的现场施工布置图的照片中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项目名称为“景德镇市军干所捆牛山小区”，示意图中将房子明确标示为“别墅”。如今，记者在现场看到，房子已经完工，这些施工布置图也不见了踪影。
        对帖子提出的问题，吴勇向记者表示，这30套别墅都是一栋两户，属于连体高档住宅，而不是发帖人称的豪华别墅，也没建豪华办公大楼。
        记者了解到，“景德镇市军干所捆牛山小区”由于是以干休所安置房的名义报批，因此政府减免了大笔费用。
        在一份景德镇市政府的报告单上，记录了被减免的各项费用：离退休干部安置房项目的市政公用设施配套费减免50 %，计21万元；地方教育附加减免50%，计18万元；新墙材专项基金减免50%，计6. 4万元；散装水泥专项资金减免50%，计1.2万元……共计减免费84万元。
        此外，住房建设项目白蚁防治费、建设项目环境评价费等经营服务收费予以减半征收，新建建筑物防雷装置验收费予以80%的优惠。
        这也就意味着，参与购房的民政局领导及职工，与干休所的离退休干部一样，获得了这些项目的优惠。
        景德镇司法界一位权威人士表示，民政局官员购房时不能享受与离退休干部同样的待遇，而给官员们建别墅属于个人住宅用地性质，不属于无偿划拨土地的范畴，景德镇市民政局的行为违反了《土地管理法》第54条“建设单位使用国有土地，应当以出让等有偿使用方式取得”的相关规定。
        每位领导占有一套别墅
        发帖人“江景”列出了别墅的分配方案：30套别墅中，被分配给某干休所离退休干部的有14套，另外的由被市民政局低价购买，其中，领导班子获9套，干休所职工5套，一些单位关系户共2套。
        7月14日，吴勇接受采访时表示，帖子中指出的现象“差不多是这样”，只是个别数字有些出入，实际上，干休所共获得19套，局领导班子7个，每人一套，还有两名已经调走的领导各一套，剩下的就是由民政局下属单位干休所的职工购得。
        但在当天晚上，吴勇却突然改口称，该局现在的领导班子只有5位领导购买了低价别墅，有两位领导没有购买，一位是崔姓副局长，“另一位是我们局里的一把手，她是后来调来的，没有(房)也没有办法，因为分配方案早已经定下来了。”
        据记者了解，这些别墅的购买分配，首先满足离退休干部，但由于“目前接收的某离退休所的干部只有这么多，而整体规划已经建了30套高档住宅，多余的就分给局领导。”
        吴勇透露，包括局领导购哪一套别墅等事项，都是经过民政局会议讨论决定的，并不是哪个领导说了算。会上，老同志都同意了，当时还形成了会议纪要。
        “局领导都出了面，再说，(我们)也需要局领导的支持，所以，最后领导都买了联体别墅。”他说。
        实际上，当时购房时只有离退休干部签了购房协议，而市民政局购房的领导们并没有签订协议。“是打了擦边球，但大家都同意这样做。”吴勇说。
        事后，景德镇市纪委的调查结论为，只有17套别墅是干休所所购买，而景德镇市民政局共购置了13套别墅，其中，市民政局现任领导与前任领导共购买了8套别墅，另有5套为局职工所购买。
        此事经当地媒体报道后，7月16日下午，景德镇市委书记许爱民主持召开会议，听取调查情况汇报，对市民政局多名领导违规违纪“搭车”购房问题，提出了明确的处理意见。
        随后，按照景德镇市委的要求，由市纪委书记梁高潮主持召开市纪委常委会，作出如下决定：一是责令市民政局党委立即召开会议，所有涉及违规违纪的领导和职工所购得的住房必须全部退还，由市纪委派员到场实施。二是对这一问题立案调查，依法依纪严肃追究有关责任人的责任。三是对类似问题进行全面调查，并根据调查情况作出处理。
        据景德镇市纪委副书记、监察局局长周建新介绍，7月15日下午，市纪委调查组开始进入市民政局开展调查，已经初步核实媒体所反映的问题。截至目前，民政局已购房领导已经全部上交别墅钥匙，已要求所有违规购得别墅的干部职工全部退出。目前，纪委已立案调查研究对相关人员的处分问题。
        “目前，最关键的是要查清楚立项审批过程、资金筹备有无问题，建设别墅时又是如何决策、如何分配的，一定要分清责任，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理。在查清民政局的问题后，我们将把调查范围扩大到全市。”周建新说。
        有司法界人士认为，相比河南信阳“最牛官员别墅”的处理意见，景德镇相关部门对类似问题的处理方式更为妥当。
        7月6日，网络上一个名为《强悍：史上最牛的中部地区处级官员别墅群》的帖子披露，河南省信阳市国土资源局存在“最牛别墅群”：在3000万元巨资收购的黄金地块上，建成该局“处级领导别墅群”，该别墅当前价值约200万元，分配给领导时每套只收20万元。
        此事经媒体报道后，在网上引发轩然大波。紧接着，7月11日，信阳市纪委、监察局对信阳市国土局的违规行为定性为“超面积集资建房”，并出台处罚决定：停办手续、补齐房款，相关领导写出“深刻检查”。
        但这个处罚决定却引起网友及舆论更大的质疑，甚至有人认为当地有关部门如此“又轻又快”地“查处”，或有立“ 挡箭牌”之意，背后另有内幕。据了解，目前，此事还未有一个让公众满意的结果。
        一封神秘的
        担责信
        7月21日下午，记者来到处于舆论风口的景德镇市民政局。几名工人正对这栋白色办公大楼的一些房间进行室内装修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道。
        景德镇市民政局局长及副局长的办公室均大门紧闭，不见其身影。民政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告知记者，领导们都到市委开会去了，全都不在。
        第二天上午，记者再次来到景德镇市民政局，民政局副调研员徐小龙拒绝了记者提出的采访要求。而此时，一度对媒体畅所欲言的景德镇市民政局下属单位干休所所长吴勇，也不再接受记者的采访。
        据记者了解，当地纪委介入调查“民政官员别墅群”一事后，曾有一封以“干休所全体同志”的名义起草的信件，准备递交给景德镇市市委书记许爱民。
        信中称，干休所于2004年在市捆牛山购买了3块共22亩地准备用来建宿舍，“基建小组和管委会考虑局领导对我们老同志极为关心，提出给局领导造4栋房，和我们同样交费”。
        在这封信件中，还特意提到，当地纪委介入调查后，“我们老同志一致认为，主要责任在我们，和局领导无关。局领导从未向我们伸手要房，我们认为局领导若不能和老同志享受同等待遇，可按房子造价补齐差价”。
        对这封信，有人质疑说，这是下属单位在为上级担责的表现。
        但在法学界一些专家看来，如果按照这封信里的说法，民政局相关领导一旦接受这些房子，还享受了优惠，即使后来交了费，仍有受贿的嫌疑。这些“离退休干部”在信件里为民政局领导开脱，并主动承担责任的行为，不能消除相关领导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。
        集体
        福利腐败
        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乔新生看来，近年来曝光的官员别墅事件已经可以用“频频出现”一词来形容。
        2004年，重庆有多支交警队建造豪华别墅被媒体披露，其中，梁平交警支队修建48套欧式别墅；河川交警支队修建30套联体别墅；铜梁交警支队则修建40套联排别墅。事后，相关部门成立了调查组调查此事，有关责任人被停职检查，所有别墅也被整体拍卖。
        2005年，又有记者揭露了有干部在江西庐山莲花洞风景区内违规建私人别墅，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。
        2007年，作为省级扶贫工作重点县的河南濮阳，被发现县委县政府大规模兴建豪华办公楼，部分领导为自己修建高档别墅式住宅。
        其后，又出现了河南信阳“最牛官员别墅”和江西景德镇“民政官员别墅群”。
        法学界人士分析，从这些已经浮出水面的事件可以看出，这些行为都是打着集体的幌子，廉价或无偿占有国有土地，造成国有土地资源大量流失。以解决职工住房困难、改善职工住房条件为名进行的集资建房，实际上是侵占了公共资源、侵吞国有资产，为小团体谋私利。这种违规、超标集资建房带有明显的福利性色彩，造成国有资产流失，铸成集体腐败，从本质上说是一种福利性集体腐败。
        “集体腐败、利益均摊已经成为我国社会的普遍现象，这些暴露出的问题都带有我国社会转型时期的明显特征。”乔新生说。
        他认为，目前，集体腐败风险相比个人腐败要小很多。在我国，行政权力不受节制的现象逐渐突出，公共财政预算机制偏软，因为没有财产申报制度，官员的隐性收入不明，舆论监督受限制，这些因素都间接助长了集体腐败的气焰。
        “其实，只要其中任何一个因素能得到遏制，都可以解决集体腐败的问题。”乔新生说，“而老百姓通过网络和媒体进行投诉，社会舆论监督力量的崛起，又让我们看到了希望。” (本文来源： 人民网 作者：邓益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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