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在害怕苍井空?
苍井空旋风一般进入中国,赢得粉丝千万,出场费直逼一线大明星,风光仅半年,又嘎然被禁止。无论是通行还是禁止都是问题,都惹争议,皆因我们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全球化的娱乐与色情产业。为什么害怕苍井空?
禁止苍井空是一个信号。但是,行业需要以此为原则进行自我审查吗?这是个难以深究的话题。如果说苍井空和凤姐是“网络红人、丑闻劣迹”的代表,那么,总得一碗水端平,才是基本的公正,以下人群都不应上电视:
出演过色情片的明星。根据“不良影响”的莫须有罪名,即使改变了戏路,但形象不够完美,不足以为人格与道德的模范,因此应该自绝于中国的荧屏。这样算下来,国外和境外有一长串明星要被清除出去。
网络红人。只要是通过网络走红的都要禁,苍井空如是,姚晨、西单女孩、旭日阳刚就不是吗?当今,有几个明星没有借助网络增加人气呢?
丑闻劣迹。苍井空到中国不过是出席商业活动,秀秀书法,丑闻劣迹谈不上,但既然有了这一条,那些吸毒、醉驾、打人、贪污腐败、潜规则的名人得先要清退一大批吧。
中国的电视业不可能按照以上原则去清场,那样做的结果是成为娱乐孤岛,自绝于国际娱乐产业,国内市场的庞大广告收入也会急剧萎缩。
在我看来,并不是苍井空在中国表现低俗,而是她成了低俗的符号,成了文化入侵的符号。但是,禁止低俗只能是姿态,不是行业原则。
苍井空们给我们带来的真正威胁是什么?
苍井空被禁并不奇怪,奇怪的是她当时怎么就被允许进来了?这首先是荷尔蒙欲力的胜利,无数粉丝突破防火墙,继而吸引偶像建立中文微博;其次是网络的胜利,性和色情的词汇虽然被禁,但敏感词库检测不出YY的语言;再次是自由经济的胜利,苍井空来中国参加商业活动,促进经济的繁荣发展,这是符合主流价值的。
苍井空不是单枪匹马闯进中国娱乐圈的,她背后有一个策划的团队,瞄准中国市场的空档,生产紧俏、奇缺的产品。她苦练书法和汉语,她销售清纯与性感的组合物,她以微博直指人心。她的AV和写真照片在大陆的网络里免费流传,只是邻家女孩,一旦她真人现身,反倒成了女神,因为她敢于真面自己的生活,她代表了真实、勇敢和自由。
面对这样的娱乐营销,中国没有一个合适的渠道让她着陆,她就可能无处不在。大部分媒体并不清晰定位在雅文化,都恨不得借各种机会进一步娱乐化和商业化。苍井空在中国的形象也很模糊,网民喊她苍老师,赞她德艺双馨,尊她为女神,她也刻意改变形象。在中国的苍井空,她所代表的意义,跟她在日本完全不同。广电局要禁止她时,民众的反弹就非常激烈。
苍井空们的真正威胁在于,她们不是具体的商品。因此,禁止进口只能一时凑效,她换个方式还可能卷土重来。苍井空代表了一种营销方式,一种奇缺的文化产品,一个自由的符号。他们真正的威胁在于,我们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文化熔炉,可以去直面她、接纳她或消解他。于是,她在这里所向披靡,扮演自由和胜利,安慰着某些人,又威胁着某些人,可叹我们不是去打破幻影,还原真实,而是排斥和驱逐。说到底,我们还是不敢面对真正的自我-----我们除了需要高雅,也需要低俗、幻想和真实的生活。
临时的、行政化的命令对禁止“低俗”难以奏效
马克思主义者葛兰西在探讨文化领导权时,提出hegemony的概念,可翻译成霸权,或主导性共识。他认为,当权者要贯彻其意识形态,不能只靠强制,而是要赢得大众的赞同、认可,主动去拉拢民众。换言之,文化领导权应建立在民意的基础上。苍井空已有千万的粉丝,广电总局要贯彻新政,总得想点说辞来拉拢空粉,或者说,想办法吸引上亿的粉丝,跟对手一争高下。
高雅美丽的新世界要靠培植,而不是靠禁止低俗。“禁止”是一套临时的、行政化的命令,它没有理路明确的原则。结果是,头痛医头脚痛医脚,更可怕的是,没有病痛的给灌了虎狼药,病入膏肓的却伪饰成健康模范。
在我看来,苍井空能否上电视,并没有特别重大的意义。苍井空上电视了、更红了,不代表中国就有了普遍的自由和民主,不代表色情和性话题的脱敏,也不代表中国女人都可以去掉文化的污名与偏见。站在女性主义的立场,苍井空代表了一种跨界的勇气,一种为色情业去污名的努力,但是,她在中国的性消费话语里,依然是驯顺的他者。问题不在于她,而在于消费者那根深蒂固的观念。同理,苍井空在中国代表什么,不在于她是谁,而在于我们需要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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