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需不需要良知
(同发 www.xiejiabaoshu.net)晚上看《太空堡垒卡拉狄加》第三季最后一集,总统卡若林在法庭上被迫说出了自己癌症复发的秘密。在随后的总统记者招待会上,一位叫劳拉的女记者得到了提问机会,她问:总统阁下,你还要活多久?总统以十二分的修养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,反问她:劳拉,你还要活多久?
看到这里,我不禁骂了一句:这个记者怎么这么没有良知?老婆在旁边补充道:记者就是没有良知的。
老婆对记者的厌恶是有原因的,虽然我以及我们最好的朋友有很多都是记者。那时候,老婆作为责编做了一本赵波的《白马之恋》。没过多久就传出了赵波跳楼自杀的消息,有记者找不到赵波,就把电话打到老婆那里。老婆问我该怎么应对,我告诉她不要接受采访。谁知第二天就有一篇报道上了网,里面点了老婆的名字,说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如何如何。结果老婆被领导痛骂。
我很奇怪,问老婆说:不是让你不要接受采访了么?她说:是呀。那个记者说,那就不谈赵波,聊聊《白马之恋》吧。我就跟她说了几句,谁知道她把网上的传言和我谈《白马之恋》的话混在一起登了出去,人家看了就以为那些话都是我说的。
老婆的天真让我哭笑不得:我说的“不要接受采访”,就是跟记者什么话都不要讲啊。老婆很郁闷,愤愤地说:做记者怎么能这样呢,这是要遭报应的。我还想着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呢,就冲她这句话,我改行到副刊部当了编辑。
记者该不该有良知呢?这是个找骂的问题。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前赴后继地为了国计民生抛红包洒热血,你怎么能说记者没有良知呢。道理是这个道理,但我总觉得,记者的良知和作为人的良知是有出入的。记者的良知首要的似乎是真实,这句话是没问题的,但是真实的前提是你要找到你要采访的人,并且还要撬开人家的嘴,并且还要到人家心肝脾肺肾里四处划拉,找到合适的零件回去好下锅。
那天看艺术人生朱军采访宋丹丹,问她离婚的内情,还特地声明了一句:我们不是挖隐私啊,只是觉得你的这段经历,会给我们的广大的观众以人生的启迪。诸位睁大眼睛看好,这就是有记者的良知而没有人的良知的典型。不幸的是,这就是记者的宿命。
我们经常要求受害者把伤疤暴露在我们的眼睛甚至镜头前,我们通常扛着的招牌是:你想,还有多少人会受你这样的伤害啊,我们要给他们提个醒;这个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,我们一定要把他的罪行公诸于众,让道德和法律的审判庭一起扁他;只有你勇敢的站出来,才会唤起社会对你们这个群体的关注,改变更多像你这样的人的命运……
这是真的吗?即便是真的,我们的第一目的,究竟是这个,还是完成一个出色的报道,满足自己的新闻理想,争新闻奖,拿千字千元……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。
去年丛飞死的时候,东视真情实录的记者去采访丛飞的家人,他们居然要两位可怜的老人到他们电脑里看丛飞生前的视频片段,摄像记者的镜头始终对着丛飞母亲的眼部——他想从那里拍到老人的泪水。但是,也许是她的眼泪早已流干了,她让记者们失望了。我从他慢慢移开的镜头里,感觉到了他掩饰不住的失望。
前几天,我和小胖去浦东采访一个由乳腺癌患者组成的模特队,她们自嘲是“少奶奶”。我本来不想接这个任务的,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她们面前,一定会张不开嘴,不仅仅是因为男女有别。只是小胖觉得这个题材好,才硬着头皮接下来。(前几天听说凌志军得脑瘤快死了,小胖也嚷着要做他生前最后一次采访。我说,人家都快死了,还接受采访干嘛?小胖说:为了出名啊?我说:死了要名有什么用?小胖说:是我要出名。我回家把这件事讲给老婆听,老婆说:这就是为什么小胖是个好记者而你不是的原因。)
本来想采访里面最年轻的一位,人家说,伤心事有什么好说的啦,我们便也不再勉强。接受采访的是她们领队,领队说,上一回《劳动报》来采访的,结果回去把我们的病写得很恐怖,把我们写得惨得不得了,我们看了很难受的,你们不要这样啊。我跟小胖一起点头,不会不会。
采访完之后,小胖问我什么感觉,我说:饿的心啊,巴凉巴凉的。小胖说:我请你吃肯德基。
回来之后,我们大体上是按“不会”写的。可是这样的文章,东家通不过——没有细节。的确没有细节,我们不忍也不敢问她割掉乳房后是什么心情,也不敢问没有乳房后她丈夫再抚摩她的时候会不会避开那里,也不敢问现在她每次出门前都会往胸罩里塞些什么东西……而这些,就是一篇能够催人泪下的甚至有望被《读者》转载的好文章所必不可少的,细节。
稿子改了两遍,很对不起小胖,大部分活都是他干的。但是在署名的时候,我们对谁排在前面争执不下——我们都想排在后面。 大部分记者是好同志 :xiaomaodiaoyuzhouzhou16: 记者有好有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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