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42:00
老黄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很意外。但他还是跟我一同出去了。
“什么事?”一到包间外,老黄便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?”
我看着他,缓缓地说:“麻烦你把林韶的号码给我,谢谢!”
老黄脸上立刻浮起一丝鄙夷的笑容:“韩星星,你以为你是谁?”
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说:“拜托了!”
老黄冷笑,道:“韩星星,你觉得这可能吗?且不说林韶不想见你,就算她愿意见你,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看到她!”
老黄说得非常坚决,丝毫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。
可我并不死心,我说:“我只想听听她的声音,仅此而已,希望你能成全!”
“不可能!”老黄指着我的鼻尖说:“你死了这条心吧!”
我心里一阵阵绞痛。忽然,我头脑一热,“扑通”跪到老黄跟前。我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不习惯求人,也从不给别人下跪。但是,我现在求求你,告诉我林韶的电话号码。我不会纠缠她的,我只想最后一次听听她的声音!”
老黄并没有因为我下跪而有所动,相反,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漠,更加无情,他嘲讽地说:“韩星星,有种你就在这里跪到天亮!不过,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林韶的号码,门儿都没有!”
说罢,老黄立刻返回包间。
我坐在歌城大堂的沙发上,情绪已经恢复平静。冷静下来再想想,我刚才真不该给老黄下跪,不仅没有达到目的,反而会使老黄更加看不起我。唉,都怪自己情急之下乱了方寸,做出那么丢人的举动。其实要想找林韶,并不一定非要通过老黄嘛!
不过经过这一闹腾之后,我想给林韶打电话的欲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了。我对自己说,算了,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!
我刚从沙发上站起,想要回包间,却看到柳莉红一边接电话一边急匆匆地从廊道里走出来。
“星星,等我一下,我有话要跟你说!”看到我,柳莉红捂住手机话筒,对我说道。
我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她。
柳莉红很快收线。她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,说道:“怎么样,你最近还好吧?”
我苦笑着说:“就这样,好不到哪里去!”
柳莉红左右环顾,说:“这里说话不太方便,不如我们到外面去说吧!”
我点点头,跟着她一起走到歌城外面一处没人的角落。
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我就想知道,他找过你没有?”柳莉红说道。
“你是说鲁文剑吧?”我说:“没错,他是找过我,不过那已经是年前的事了。怎么,你们最近又联系上了?”
“没有,”柳莉红摇头。“他一直没给我打电话,而且,他手机也换号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?”我开玩笑地说。
柳莉红神情有些落寞,轻轻摇头。
我说:“我觉得吧,你早点离开他,未必不是好事。这个人非常不厚道,而且报复心理特别强,你要是跟着他,终究要吃亏!”
柳莉红小声说:“我知道。我很了解他。”
我说:“那你就不要想了,好好地再找一个吧!”
柳莉红苦笑道:“哪有这么容易?我的条件,你又不是不知道!”
我说:“你以前不是说过你身边有很多帅哥,而且都对你挺好的吗?怎么,还怕找不着?”
柳莉红尴尬一笑,叹道:“唉!你就别取笑我了,不瞒你说,那都是我打肿脸充胖子瞎编的!”
我看着柳莉红,忽然起了同情之心。其实我早料到这些,只是不忍心点破而已。长相如她,有几个男人会看得上?更不可能围着她团团转了!至于那个鲁文剑,肯定也是有所图才会跟她在一起的。所以,我估摸柳莉红在他身上应该花了不少钱。
难得柳莉红现在这么坦城,看来经过万风集团之事和失恋事件后,她确实变了许多。
我安慰地说:“你也别担心,这种事要看缘分,缘分来了,挡都挡不住,你说对不对?我相信,像你这么善良的女生,一定会找到真爱的!”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42:22
清明过后,天气日渐转暖。大街上到处可见穿短裙晾胳膊的美女。经过一个冬天的“密封保养”,美女们不仅肌肤雪白许多,而且似乎更丰腴更性感了。瘟猪的工作室就在市中心繁华地带的一栋写字楼上,四楼,从上往下看,不远不近,距离刚好。所以,闲暇之余,瘟猪总趴在窗台上,肆意饱揽大街上的无限景致。
这天正值周末,吃过中午饭,黎水、我和瘟猪便一起到他的办公室去玩。黎水靠着窗看楼下来来往往的美女,惊呼:太爽了,简直看得人流鼻血!瘟猪洋洋得意地说,那是!想当初找办公室的时候,就是看到这里有这么大的优势,所以才毫不犹豫地租了下来!我说,黎水你不知道,自从搬到这里以后,瘟猪的用纸量大大增加,每次到超市买东西,必不可少的就是一大提纸!瘟猪咧着嘴巴笑了笑,说,怎么样,羡慕了吧?嫉妒了吧?还是觉得我这里安逸吧?告诉你们,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呢!现在还是春天,到了夏天,更不得了!
黎水开玩笑地说,瘟猪你这里还要不要人?要不我过来跟你干得了!
瘟猪对我挤挤眉,做了个怪相,说;还是黎水有眼光!接着他转过去,对黎水说:兄弟,为了你的家庭和谐,为了小米妹妹的幸福,我这里可不敢收留你!
瘟猪又转过来拍拍我的肩膀,说道:不过……对于你嘛,我还是非常欢迎的!反正你现在为情所伤,正好多看看一些美女,以毒攻毒!怎么样?改主意吧!
我笑道,就怕我过来以后,我们都荒废了工作,每天沉迷于此,到头来连西北风都没得喝!再说了,看得到,摸不到,心如刀绞呀!
瘟猪说,哟哟哟!你还想咋的?!
我含笑不语。
瘟猪说,我现在也没什么追求了,只要每月赚够房租赚够生活费,让我继续在这里欣赏美女就行了。
我直摇头,说,完了,又一个青年沉沦了。
瘟猪哈哈大笑,说,这样的沉沦,我心甘情愿!
忽然,黎水指着远处,说,星星,看,那不是温月吗?
瘟猪闻言立刻抢先凑上去:哪里?哪里?
黎水说;就那里,穿牛仔短裤,粉色上衣的那个!
我走到黎水身后,从缝隙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温月背着一个红色的皮包,慢悠悠地行走在人群里。
瘟猪赞叹道,春天一到,温月越发娇艳如花了,难怪星星不能自拔!你们发现没有,她比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更加光彩艳丽了。
黎水却说,不过,我还是觉得林韶更可爱更实在一些。
瘟猪回过头,看了我一眼。我明白瘟猪什么意思,在林韶那件事上,我没怎么跟黎水提,只有瘟猪才最清楚。我心里不由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,晦涩地笑了笑,然后对他轻轻摇头。
然而,黎水不明就里,仍然哪壶不开提哪壶:对了,星星,你和林韶现在怎么样了?
瘟猪忙替我解围道:别说星星了,还是说说你吧!打算什么时候和小米结婚?
黎水瞪着眼睛,说:你起什么哄!我正问星星话呢!
我苦笑着说,就那样!
黎水继续追问:什么叫就那样?到底哪样?
我呐然了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黎水看到我一副为难的样子,似乎有些不高兴,说道:算了,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!你们先聊,我上洗手间去了!
黎水出去后,瘟猪将手搭到我的肩膀上,说道:你也别怪黎水,他什么都不知道!
我说,我能怪他什么呢?我只怪我自己!
瘟猪说:你得尽早走出这个阴影,老这样下去可不行!
我叹息,说,有的事情,就像烙印一样,无论过去多少时间,它始终都留在你的心里,难以磨灭。
瘟猪感慨地说,你说的也对,也许人生就是这样,总要背负一些负担上路,总要在心里牵挂某些人,哪怕那些负担根本没必要继续背负,哪怕那些人早已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。或许这就是做人难的地方之一吧!唉,其实这些日子,我也会常常想起钟琪。而且每一次我想起她,我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痛起来。
我看着瘟猪,说,谁叫我们都是性情中人呢?谁叫我们这么容易念旧、容易感伤呢?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42:40
黎水上完洗手间回来,说道:星星,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样逼问你吗?
我摇头,不解地看着他。
黎水说:其实,我早就想问你了。年前你生病那次,我给林韶打电话,她一直没接,后来也没见她来看过你,当时我就觉得不太正常,可我问你的时候,你却什么都没有说!前天晚上,我和小米去看电影,我们在影城外面碰到林韶了,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,她看起来非常憔悴,而且很不开心的样子,见到我,她也视若罔闻。我当时更加觉得奇怪了,不过由于那男的跟她在一起,我也不好多问。这两天我一直想跟你说,可又怕万一有什么误会,所以没敢说。难得刚才把话题挑起,我才趁机问你,可你还是不说!我不知道你和林韶到底有什么严重的过节,为何连我也不能告诉?唉!刚才在洗手间里,我想了很久,左右寻思,觉得还是应该把情况跟你说一下!
瘟猪皱着眉头,说:林韶和一个男的在一起?不太可能呀!那男的长什么样子?
黎水简单描绘了一下。我一听就知道是区志远。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,暗自神伤:她最终还是向区志远妥协了!她宁愿向区志远妥协,也不愿向我妥协!
瘟猪忽然惊叫起来:“果然是他!星星,就是我们在医院里碰到的那家伙!”
我苦笑道:我知道。
黎水诧异地看着我们,说:原来你们知道他呀?
晚上临睡前,我给区志远打电话。我酸溜溜地说:恭喜你,林韶终于还是接受你了!
区志远说: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!可惜呀!
我说:可惜什么?至少你已经成功了一半!至少林韶已经同意见你,还跟你一起出去了!
区志远说:不错,可是……
“别再可是了,我告诉你,你要是不好好对她,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!”我恶狠狠地对区志远说。说罢,我立刻挂机,将手机往床上撂。
我抱着枕头,失声痛哭。
朦胧之中,我似乎看到林韶一袭白衣,充满幽怨地向我走来,可是,未等我伸出手去,她又满脸忧伤地转身离去。她像一阵风,从遥远的国度吹来,经过我的身边,卷起我的衣袖我的头发,趁我沉醉之时,她又朝更遥远的地方飘走;她像一只白狐,从千年前的荒野飞来,在我周遭撒下情花的种子,但在种子发芽之际,她已然化仙而去,留给我的,只有千年的喟叹,千年的悔恨。
五一那天,阳光灿烂,微风徐徐。侯晓禾的婚礼在东郊的一个度假村里隆重举行。我赶到的时候,婚礼仪式已经过了大半,侯晓禾和她的新郎正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中给双方的父母敬茶。
我悄悄坐到角落里的一个空位子上,默默地注视着侯晓禾。
奇怪的是,此刻我脑子里并没有浮现那些我和侯晓禾曾经的往事,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:温月。
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温月?算起来我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她了。或者说,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想念温月了。这种感觉很奇特,很莫名,却又很温暖。
侯晓禾和新郎敬完茶,又在婚礼主持人的指引下,一起握着大瓶红酒在杯塔上斟酒。他们脸上挂着幸福而甜蜜的笑容。在欢快的音乐里,殷红的酒液,顺着杯壁缓缓流下,如同一条条幸福的河流,淌进他们的生活,淌进他们的未来。
仪式完毕,婚宴正式开始,所有来宾一同举杯,为这对新人祝福。我端着酒杯,忽然想:倘若侯晓禾没有和我分手,今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?
侯晓禾和她的新郎一起过来敬酒。侯晓禾这样介绍我:“这是我们大学同学,韩星星。”
我微笑着向新郎点头致意,并祝他们新婚快乐。
新郎明眸皓齿,长得很帅。他看我的眼神却有点怪异。也许,他也意识到了,我和侯晓禾的关系并非“大学同学”这么简单。不过,他还是很礼貌地对我说了声谢谢,嘱我慢慢用餐。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43:03
婚宴结束后,我找到侯晓禾,将红包递给她,说:今天来晚了点,不好意思。
侯晓禾说,你能来,我已经很高兴了。
我说,我既然答应过你要来,就一定会来的。
我瞟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和亲友们谈笑风生的新郎,又说:你很有眼光,新郎挺帅的。
侯晓禾笑得很满足,说,谢谢!
我说:衷心地祝福你,祝你永远幸福、快乐!
侯晓禾说:谢谢!还有,你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,别老这样飘着。
我心里有种莫名酸楚。我使劲点头,说:我知道了,我会的。
侯晓禾又说:我们已经包下了湖边的茶房,一会过去喝茶!
我说,不了,我还有事,得走了。
侯晓禾没有再挽留我,只说道:好吧,那你自己多保重,有什么事就通知一声。
我下意识地又朝新郎瞟了一下,没说话,只轻轻点头。
从度假村出来,望着南来北往的车辆,忽然之间,我仿佛觉得天地空灵,万物皆非,自己亦迷失了方向,不知该何去何从?
还没到九点,我便躺在床上。我逼迫自己闭上眼睛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我又莫名地开始想念温月了。加上在侯晓禾的婚礼上突然想念温月的那一次,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如此深切地想着她。这种煎熬的滋味,很久都没有过了。屈指算来,抛开在瘟猪办公室看到温月在街上行走的那次,我已经将近三个月没和她见过面,也没有联系过她了。在这三个月里,因为林韶的缘故,我一直压制着自己对温月的情感。曾经有一段时间,我以为自己对温月已经不再有那种感觉,但是到现在我才知道,原来不是。我对温月的感情,始终都还在,只是中间夹了一个林韶,才使得这份感情多了几分顾虑,几分羁绊。所以,到了特殊的场合,比如受到侯晓禾婚礼的刺激,我便又情不自禁地想念温月。而且,这份感情因为长时间的压抑,一旦释放,便如黄河决堤,汹涌泛滥,无可收拾。
温月原来的电话号码已经打不通了。我只好给董锦打电话。
和董锦简单寒暄之后,我开始向她询问温月的情况。董锦说,温月前几天到香港去了,还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。我听到香港两个字就敏感。因为我记得有一次温月和我分开后就去了香港。
我嘟哝一句:“温月怎么老去香港?”
董锦哂笑道:“你不是她表哥吗?怎么,连你妹夫是香港人也不知道?”
“啊?”我甚感意外,忍不住惊叫起来:“温月的老公是香港人?!”
董锦阴阳怪气地说:“表哥哥,失言了吧?”
我没好气地说:“行啦,董锦,别再取笑我了!”
董锦咯咯笑了起来,说:“那你说说,你还想知道温月什么?是不是想要她的电话号码呀?表哥哥!”
董锦故意把“表哥哥”三个字拖得长长的,口气又嗲,听得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。但我又不好发作,只得耐着性子说,是,麻烦你告诉我一下,好不好?
董锦说,想要电话号码没问题,不过,我有什么好处呢?
我心里恶狠狠地想,当然可以,到时候一定要让你大呼小叫!
但我嘴上可不敢这么放肆,我赔着笑,说道:“大不了回头我请你吃饭,如何?”
董锦说,行,一个电话号码换一顿饭,这样的买卖,我没理由不愿意!
我按董锦提供的电话号码给温月打过去。很快,我便听到温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喂?”
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。我说,温月,你最近还好吗?
“哦,”温月淡淡地说,“是你呀,有什么事吗?”
我说:“也没什么事,就是听说你去了香港,所以想打个电话,看你回来没有。”
“哦,我回来了。”
我暗喜,想了想,说:“温月,你现在方便吗?我们能不能见个面?”
温月说:“对不起,我今天累了,不想出去。”
我有些失望,说:“哦,既然这样,那……那就算了嘛,改天再联系吧。”
放下电话,我走到阳台上,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阑珊灯火。我暗叹,都怪自己这么久没有跟温月联系,害得她对我越来越冷淡了。看来要修补这份感情,非得多下点工夫不可!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43:19
在阳台上站了一会,我觉得心里实在难受,索性换身衣服出门。
我来到西门一家最近特别火的慢摇吧。跑这么远,主要是因为近来老听到同事们提起这里,所以想亲自来感受感受。
我进门之后才发现这里生意好得吓死人,百余张桌子已经全部坐满,而且绝大部分的桌子旁边还站着很多人,显然是人太多了,椅子不够坐。
看来我想在这里找位子坐下的可能性已经基本为零,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只有一个:撤。
我郁郁地走出慢摇吧,转身走到旁边一家酒吧。
好在这家酒吧还有位子。我要了半打啤酒,坐下慢慢喝。
我给瘟猪打电话,想叫他过来陪我喝酒,可是他竟然在两百公里之外的一个风景区,要后天下午才回来。我又翻出黎水的电话,但一想到他和秦孜米在一起,便不再忍心惊扰。
唉,长夜漫漫,无人作陪,我还是就着寂寞举杯独酌吧!
坐我旁边的是四个发型夸张行为更夸张的少男少女,他们竟然不时地跑到隔壁那家慢摇吧去跳舞。我暗觉好笑,东边喝酒,西边跳舞,他们真够可以的!
后来,看他们跑来跑去的次数多了,我也开始心痒痒了,借着酒兴,和他们一样,跑到慢摇吧去。
我站在慢摇吧的舞池里,闭上眼睛,随着噬骨的音乐节奏,胡乱地扭动着身体。一瞬间,我仿佛身处一个迷幻的世界,身边这些寻欢作乐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,只剩下我一个人,无休无止地随着没完没了的舞曲挥霍激情,挥霍青春……
恍惚中,我似乎看到温月向我走来。她的身后,还跟着林韶,跟着侯晓禾,跟着柳莉红,跟着周嫣,跟着无数我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……她们的衣着很怪异,举止也很怪异,怪异得让我觉得心慌气短……
我睁开眼睛,可是眼前的世界却异常浑浊,异常迷乱……我想,我是喝醉了。
我跌跌撞撞地离开慢摇吧。
在门口的时候,我和一个正在进门的女人撞了个满怀。她挺拔而富有弹性的胸脯,让我心旌摇动。但我不敢造次,我对她说了一声,对不起。
出门以后,我又回了一下头,想再看看那个女人一眼。那女人我没见着了,但我却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——温月。
我疑是自己眼花,赶紧揉揉眼睛,没错,正是温月。正是那个我认识的思念的温月。
我暗自摇头,女人呀,为何常常口是心非!电话里还说太累不想出来,结果还不是出来了?
我笑了笑,大声叫道:“温月!”
温月听到叫声,看了过来。
我走上去,拉住温月的手,兴奋地说:“温月,看到你真是太好了!我今晚没白来这里!”
可是温月的表情却非常淡漠,她将手抽回,冷冷地说:“你怎么也在这里?”
温月的冷淡,犹如一盆冷水,无情地淋在我头上。我酒也醒了大半。
温月没等我再说话,便径直往停车场走去。
我默默地跟在她后面。
温月走到车前,回头对我说: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我望着她,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温月上车。见我一直愣着,她伸出脑袋,说:“上车吧!”
我大喜,立刻打开车门,欣欣然地上车。
但我这喜悦只维系了几秒钟,便被温月冰冷的目光无情敲碎。只听到温月说:“你到哪里?”
我很想说,我现在哪也不去,只想和你在一起。但我却不敢这样说。我说:“回……回家吧。”
一路无语。
停车后,我看着温月正想说话,却看到她做了个打住的动作。她说:“下车吧,我今天心情不好,什么也不想听。”
我暗叹一声,却只好闷闷地下车。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1:27
次日晚上,我正在家里看电视,温月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,问我在哪里?能不能出去陪她喝酒?
我又惊又喜,昨晚温月那么冷淡,我还以为短期内她不会主动联系我呢,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电话,还叫我陪她喝酒!
我高兴得声音都变了:好,好,你在哪里?我马上过去找你。
温月说:“我就在你们楼下。”
我欣喜若狂:“好,我马上下去!”
我急急地下楼,哪知慌乱之中脚下竟然踩空,幸好右手及时抓住栏杆,否则非滚下楼梯不可。
我惊魂甫定,倒吸一口冷气,连呼:“好险,好险!”
见到温月后,我发现她的气色很差,而且声调也没对,像是刚刚痛哭过一场似的。我很是惊讶,忙问她怎么啦?温月却苦笑不语,默默地开着车。过了一会,温月才说:“星星,你最近还好吧?”
我摇头,说:“说实话,不太好。”
温月又问:“那你女朋友呢?你们怎么样了?”
“女朋友?”我心酸一笑,“我们早分手了。”
“啊?什么时候?为什么呢?”温月转过脸来看我。
“就是……”我苦笑不已,我什么时候和林韶分的手呢?沉吟了一下,我说:“也就是去年圣诞节那天晚上吧!”
“啊?!”温月吃了一惊,似乎很是不安:“是不是……因为我的缘故?”
我摇头,依然苦笑:“不是,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“可是,那天晚上……”
我打断她的话:“真的不是因为你,你不要多想。”
温月叹息,说:“看得出来,其实她还是挺在乎你的,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跑到咖啡馆去?”
我怅怅地说:“也许有些事情早已注定,所以,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是白搭!”
温月重重地叹气,说:“是呀!”
听见温月这么说,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。不用说,温月一定是将这话套到我们身上来了。我暗暗懊恼,正想岔开话题,却听到温月说:“其实年前见你的时候,我就想问你了,只是当时你生病,所以没好意思问。想不到……唉!”
我不想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,于是换了个话题:“董锦最近好吧?你们应该经常在一起吧?”
温月说:“她……就那样吧!其实我和她也难得见上一面,不过电话倒没少打。”
我又问:“那你呢?最近可好?”
温月苦笑,像是回答我,又像是自言自语:“我?我好得起来吗?”
我看着她,暗自叹息。如果说昨晚的温月让我感到心烦,那今晚的温月则让我感到心酸。
我们没有去酒吧,而是在超市里买了一箱听装啤酒,然后朝曾经去过的东郊那片湖泊直奔而去。
依然是湖泊旁的这片草坪上,依然是满满一箱听装啤酒,依然是月朗星稀之夜。相同的地点同样的人,甚至连心情,也出奇的相似。我暗自感叹造化弄人,想不到兜兜转转反反复复,我们又双双回到了这里。
温月默默地喝着酒。许久,才黯然地说:“星星,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我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这日子有什么特别,只好摇摇头,说:“不知道。”
温月苦笑,道:“你当然不知道,因为和你没关系。告诉你吧,今天……是我结婚三周年纪念日。”
“啊?”我大吃一惊。
“你一定觉得很奇怪,对不对?你一定很想知道,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日子,我竟然会在这里喝闷酒,对不对?你也一定想问,我老公呢?为什么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不陪在我身边,对不对?……”温月越说越动容,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:“其实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,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?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?为什么?为什么?!”
我被温月弄得手足无措。我呆呆地看着她,劝也不是,不劝也不是。
温月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,可笑着笑着又便成了痛哭:“不,我早就知道了,一切都是我自找的,我自找的!自作孽,不可活!不可活呀!”
温月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往自己嘴里倾酒。然后,呛得连连咳嗽。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1:44
我再也不忍看她这样,一把将她抱在怀里,说:“温月,你别这样,温月,你要是有什么委屈,觉得憋着难受,你就打我几拳吧!来吧!如果这样还不解恨,你就再踢我几脚!狠狠地踢,怎么解气怎么踢!”
温月呜呜地哭着,粉拳不停地在我后背敲打。忽然,她用力地咬着我肩膀,久久不松开,疼得我眼泪直流,但我拼命忍住,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。
好一会儿,温月才松口,从我怀里挣脱出来。她用手抹抹眼睛,强笑一下,故做释然地说:“好啦,我心里舒服多了,谢谢你让我咬了一下!”
我揉揉被她咬过的地方,笑着说:“只要能让你心里舒服,就是多咬两口,我也愿意!”
温月说:“我又不是僵尸,咬你那么多干吗?再说了,僵尸一般吸干一个人的血之后,也不会再咬第二次了。”
“好,能开玩笑就证明没事了,来,喝一口!”我端起啤酒,说道。
温月和我碰了一下,喝了一口,说:“星星,你刚才不会笑话我吧?”
我说:“怎么会?我心疼还来不及呢!”
温月看着我,很认真地说:“谢谢你,星星!谢谢你能在这个时候陪我!”
温月渐渐恢复平静。可我心里却像一锅沸腾的开水,怎么也冷静不下来。我还在反复思量温月刚才激动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。她的话进一步表明:她的婚姻早已形同虚设,而且,这一切似乎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。或者应该这样说,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婚姻没有幸福的可能,可她还是选择了它,所以,她正在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这样想着,我心里立时仿佛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。我多想向温月伸出手,像救溺水之人,将她救上岸。可我也知道,“溺住”温月的这潭“水”,不是普通的水,很可能是一潭“弱水”,搞不好非但救不出她,反而把我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。况且,我也搞不清楚温月自己意愿如何,是否想过要上“岸”?如果想上“岸”,愿不愿意上我这个“岸”?须知我这“岸”可是穷山僻壤,土地贫瘠,勉强生存还可以,若要活得风光体面简直难比登天。
“想什么呢?怎么不说话?”温月推了我一下,问道。
我收起纷繁的思绪,凝视着温月,半晌才说:“温月,如果我要你嫁给我,你愿意吗?”
温月脸色一变,说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!我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人,怎么可能再嫁给你?”
失落之余,我忽然心念一闪,赶紧赔着笑说:“你别紧张,我跟你开玩笑呢!”
表面上,我们好像很放开很尽兴,可实际上彼此都各怀心事,所以等同于喝闷酒。闷酒憋心容易醉,一箱啤酒不过才喝了一半,我们便已经有了些许醉意。
我们并排躺在草坪上,仰望着悬挂在半空中的明月。
温月忽然说,星星,能跟我说说你和你女朋友的故事吗?
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,我的情感变得异常脆弱,而温月这一问,更是犹如在我心窝上插了一刀。我连着眨了几下眼,才没使眼泪流出来。我说,温月,你别问了,总之是我对不起她,我也不想再提这件事。
温月叹道,好吧,我不问了。
可是温月的话已经勾起了我对林韶的想念。我闭上眼睛,再一次想起那些林林总总的场景。
过了很久,温月见我一直沉默不语,忍不住问道:星星,你没生气吧?
我说,没有。
我感觉尿胀得难受,翻身起来,往前走了十几步,然后往湖里撒尿。这尿撒得我忽然产生了一丝欲望。我不由回头看了温月一眼。谁知这一眼犹如催化剂一样,更是迅速膨胀了我的欲望。
我躺回温月旁边,轻轻抓住她的手。温月立刻察觉到了异样,她转过头来看我。
我叫了一声“温月”,便翻过身去,压在她的身上。温月惊叫道:“星星,你……”她后半句话没有能说出来,因为我的嘴唇已经封住她的嘴唇。
温月先是半推半就,可很快便热烈地回应我。我们犹如久旱遇到甘霖,一时间难解难分,进入物我两忘之境。
结束后,我和温月相拥着席地而坐。我说,温月,从现在开始,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了,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。
温月没说话,只幽幽地叹了一声。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2:07
五一小长假结束后,我又继续了朝九晚六的生活状态。不过,与前些时日不同的是,我开始特别期盼下班,期盼回家,因为温月常常会过来和我在一起。我们一同做饭、吃饭,一同看电视,一同躺在床上幻想。我们互诉衷肠,各说相思之情,但是又尽量回避敏感的话题,因为我们不想让对方觉得为难,不想无形中再增加心理负担。这一年多以来,我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雨,知道能够重新在一起多么难得,因此我们只想彼此珍惜,珍惜在一起的时光。
只是生活总不尽人意,尽管我们一直在逃避现实,可残酷的现实却逼着我们去面对。这天下午,我刚忙完手里的活,正想打开网页浏览一下,手机忽然响了。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,不过接听后对方的声音却很熟悉:“嘿嘿嘿嘿,韩星星,很好,你没有换手机号码,省了我不少麻烦……”
竟然是那个曾经给我制造过很多麻烦的鲁文剑!
我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。我说:“鲁文剑,你真是阴魂不散呀!说吧,又想玩什么花招?”
鲁文剑说:“韩星星,你别慌,哥们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滋润,所以专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。”
我不想和这家伙再搅到一起,因为我很清楚,这家伙突然找上门来,准没什么好事。我冷冷地说:“谢了!我现在很忙,没工夫陪你玩,拜拜!”
我不容他再说,将电话挂了。
很快,他又再次打过来。我一气之下将手机关机了。
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过鲁文剑,可是我错了。鲁文剑这一次来势非常凶猛,电话打不通,他便守候在我回家的路上,半道截住我。
“韩星星,久违了!”当鲁文剑突然从半路中杀出时,委实把我吓了一跳。
我说:“鲁文剑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鲁文剑嬉皮笑脸地说:“我不是跟你说过吗?我听说你最近生活比较滋润,所以问候一下,可是你,你太不够意思了,竟然掐了哥们电话!所以,我只好在这里等候你啦!”
鲁文剑完全一副找抽的样子,我真想狠狠地抽他一顿。我说:“少废话,有屁就放,别他妈唧唧歪歪的像个娘们!”
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!”鲁文剑眼珠子溜溜转:“找个地方好好聊聊?”
“你还有完没完?”我火了。
“那好吧,我也不跟你绕弯子,”鲁文剑说:“有个人想见你!”
“谁?在哪里?”我感到有点意外。
“喏!”鲁文剑指着停放在不远处巷子口的一辆车,说:“就在那辆银白色的车子里。”
我很好奇,想见我的人到底会是谁?
我于是跟鲁文剑一起走过去。走近一看,只见驾驶室里坐着一个非常陌生的男子。他戴着一副墨镜,看不到眼睛,不过我敢保证,以前肯定没见过此人。
陌生男子表情十分严肃,对我们的到来也视而不见。
“就是他?”我问鲁文剑。
鲁文剑点头。
“他是谁?”我说:“我可不认识他。”
鲁文剑说:“上车说吧。”
我疑心他们有什么阴谋,站着没动。
这时,陌生男子转过脸,冷冷地说道: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,怎么还敢跟温月在一起?”
我大惊失色,这才明白过来,原来他们是冲着温月来的!
我后脑勺凉飕飕的,冷汗直冒。一时之间,心念如电:难道他是温月的老公派来的?可是他怎么和鲁文剑凑到了一起?他们要怎么对付我?怎么对付温月?
“怎么,听到温月的名字,傻啦?”鲁文剑阴恻恻地笑道:“还不快点上车!”
我只好硬着头皮上车,和鲁文剑一起坐在后排座椅上。
鲁文剑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其实你应该感谢我们,至少让你和那个温月又缠绵了几天!怎么样,温月的床上功夫还不错吧!够让你销魂的吧?!”
我心中有气,却不敢发出来。
忽然,陌生男子回过头,对鲁文剑喝道:“住口!你他妈不说话,没人把你当哑巴!”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2:23
鲁文剑吐吐舌头,不敢再说话。
我忽然觉得有点解气,幸灾乐祸地瞟了鲁文剑一眼。
“你叫韩星星?”陌生男子转向我,问道。
我点点头。
他说:“你坐到前面来。”
我略一迟疑,但还是坐了过去。
“你下车!”陌生男子又对鲁文剑说。
鲁文剑没动。
“还要我再说一遍吗?”陌生男子语气很重。鲁文剑虽有一百个不情愿,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下车了。
靠近以后,我才发现陌生男子其实也很年轻,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。虽然由于戴着墨镜看不清楚他的眼睛,不过从轮廓分明的脸部和很高的鼻梁可以看出,他长得倒是算帅。我还发现,在他的后颈上,纹着一只蝎子。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温月好的?”陌生男子问我。
我没做声。我还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和来路,所以不敢乱说话。
陌生男子忽然笑了:“你放心,我不是她老公的人,你但说无妨!”
我还是沉默不语。
陌生男子又问:“你是怎么认识温月的?”
在这种情况下,为了避免失言,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。所以,我依然不吭声。
“行,你不想我也不逼你!”陌生男子说:“不过,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发到温月的老公那里,可有你受的!”
说着,他将放在旁边的手机拿起来,向我扬了扬。
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。
“你不要以为我只是吓唬你!你自己看看!”他按了一通,然后将手机拿过来给我看。果然,上面是一张我和温月坐在车上的照片。拍的角度很好,正好把我们俩的脸全都拍到了。
“手机屏幕小,看不太清楚,不过我要是把它传到电脑上,那就一目了然了。”他冷笑道:“告诉你,这样的照片,我们可不少,而且还有比这更火爆的呢!”
“你们跟踪过我们?”我顿时蔫了。来者不善呀,而且他们真是有备而来。
“你是聪明人,应该知道这些照片传到温月老公那里是什么样的后果吧?”
我傻了,忙不迭地说:“不要,不要传给他!”
陌生男子又笑了:“你放心,游戏规则我懂。不过,现在就看你懂不懂了!”
“什么意思?”我警觉地问道。
陌生男子盯着前方,不紧不慢地说:“很简单,我要五十万!”
“五十万?”这简直无异于彗星撞地球!我大惊反笑:“哈哈哈!我要是有五十万,还用得着天天赶公交车上班吗?还用得着在这里听你罗嗦吗?”
陌生男子不动声色地说:“我知道你没有,不过,温月有!”
我冷笑道:“温月有?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温月?”
“我当然可以直接找温月!”陌生男子说:“不过,这样就不太好玩了。我就是想看看,温月情愿冒着风险也要偷偷摸摸搞到一起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!再说了,不是还有人和你有过节,想对付你吗?所以,我就给他一个出气的机会!”
“你是说鲁文剑?”我指着站在外边的鲁文剑,皱起了眉头。
“你说是就是吧!”陌生男子摸出一支烟,燃上,吸了一口,然后缓缓地说:“老实说你真不怎么样,温月的前程要是断在你手里,那可真是不值!”
我听得心里很不是味,又不知该如何反驳。想了想,我说道:“你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什么性质吗?敲诈勒索!是犯法的!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们报警吗?”
陌生男子忽然哈哈大笑,一个劲地摇头:“报警?你去报呀!我看事情捅出去了,是温月着急还是我着急!没有三两三,不敢上梁山!你以为我吓大的呀?想跟我玩这一套!哼!告诉你,小子,你还嫩呢!你回去转告温月,让她在三天之内准备好五十万,否则,嘿嘿,我也不敢保证到时候自己会干些什么!”
我又气又恼,鼓起眼睛,真想不顾一切地跟他玩命。然而,这种危险的念头最终还是被压制住了,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敢碰。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7:18
日暮西天。
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,辛苦劳碌了一天的人们,正各自匆匆地赶回家。可我不敢回去,我站在桥头上,满脑子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声音:“我要五十万!”
这声音如同暮鼓晨钟,敲得我晕头转向,不知所措。
五十万!五十万呐!
这是什么概念?说实话,我长这么大,别说有了,就是见也未曾见过五十万呐!但是,现在这些混蛋张口就要五十万!这也太狠了吧?怎么办?我到底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跟温月说?难道真的要温月给他们五十万?
还有,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?本来开始还以为他是温月老公派来的人,可他却说不是,——虽然他的话未必可信,但这一点很可能是真实的。毕竟如果他是温月老公的人,应该狠狠地收拾我才是,不可能会以照片要挟索取巨款。所以,他一定另有来头。不过令我费解的是,鲁文剑怎么跟他混到了一起?难道他是鲁文剑找来的一个合谋敲诈的人?也不对呀,很明显,他比鲁文剑强势多了,鲁文剑充其量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卒子罢了。而且,他似乎对温月很了解,知道温月有钱,否则胃口也不会这么大,张口就要五十万!
另外,除了他们两人之外,是否还有其他人参与?倘只是他们俩,尚且容易对付一点,但如果他们背后是一个团伙,那可就更加麻烦了。忽然,我想起了那人后颈上的纹身,心里猛然一惊:莫非,他是黑道上的人?
我的心倏地往下沉。我手心全是汗水。
望着悠悠东流的江水,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人在绝望的时候会选择跳楼或跳河,原来只需一个绝美的跳的动作,便可以彻底了断所有的一切。
不过,我现在可不能翻过栏杆,纵身一跃。因为我也知道,如果我跳下去,或许自己可以一了百了,但是温月呢?她还不是得继续面对那些人?他们处心积虑,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。还有,我的父母呢?他们怎么办?他们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,对我寄予很高的期望,我还没有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呢,怎么可以自寻短见?
我望着嵌在暮色中的楼厦,感慨万千:为何看着如此美丽宁谧的城市,却隐藏着许多的罪恶与肮脏?
直至入夜,我才拖着疲惫的心回家。
打开门,我看到客厅里摆着一桌丰盛的晚餐。
坐在沙发上的温月起身迎上来:“你回来啦?”
若是平日,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,从心底里感到无比幸福。然而,我今天反而觉得特别的难受。
我只极力向温月挤出一丝笑容,没有吱声。
“累了?吃饭吧!”温月说:“我去盛饭。”
温月说着,转身走进厨房。看着她的背影,我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。我觉得很惭愧,枉我之前还老想着要和温月在一起,想着为她如何如何,但是到了真出事的时候,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!
温月不时地给我夹菜,劝我多吃点。
而我一直闷不做声。
渐渐的,温月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。她关切地问我:“怎么啦?是不是不舒服?”
我摇头。
此刻,我真是为难之极,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温月说起?倘若是其他的事情,我宁可独自承受也不对温月说,可是现在我根本不可能上哪里找到五十万,所以还非得跟她说不可。
“有什么事情你就说,不要憋在心里。”温月说。
我放下碗筷,看着温月,说道:“温月,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有什么问题?你尽管问吧!”温月说:“不用这么严肃吧?你一严肃我都有点紧张了。”
我说:“假如,我是说假如,你老公知道了我们的事,最坏的结果将会怎样?”
温月脸色变得极为严肃: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我勉强挤出笑容,说:“没有,我都说了只是假如。”
温月吁了口气,说:“我记得我以前好像跟你说过的,倘若让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,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!当然,如果他没有抓到什么证据,那他也不会过多地关心我的事情。”
我眼皮一跳,忍不住又问:“倘若有证据传到他手里呢?”
温月定定地看着我,表情很是惊恐:“星星,你别吓我,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“你先跟我说,如果他有证据,那将会怎么样?”
“怎么样?那我们就惨了!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对付我们!”温月吓得脸都白了。
“啊?这么凶?”
温月紧张地说:“星星,你快告诉我,到底怎么啦?是不是我老公的人找你了?”
我不想再把事情憋在心里,也不想让温月干着急,只好将陌生男子找我的情况大致跟温月说了一下。
“你是说……他、他后颈上刺着一只蝎子?”温月脸色变得非常难看。
我点点头。
“五十万,胃口还不小!”温月忽然冷笑起来:“想不到他竟然还有脸来搞这一出!”
我问:“你认识他吗?”
“当然!”温月咬牙切齿地说:“我恨不得扒他的皮,抽他的筋,吃他的肉!”
我惊讶地看着温月,跟她认识一年多了,我还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愤恨,说出如此凶狠可怕的话。看来,她对这个人的恨早已经深入骨髓了。
“他是谁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温月:“能告诉我吗?”
温月冷笑着,没有回答。她双眼微迷,似乎在想着什么。
“他有没有跟你说,怎样跟他联系?”片刻之后,温月问道。
“没有。他只让我转告你,务必在三天之内准备好五十万,还有,他说他自然会跟我们联系。”我想了想,又说:“对了,我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!他今天给我打过手机!”
“你让那人转告他,我要见他!”温月脸上浮着一层轻若烟雾的冷笑。
吃完饭,收拾妥当,温月说:“星星,走,出去透透气!”
我看着温月,点点头。
从我把陌生男子勒索一事告诉温月起,我便发现温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变得阴沉而令人难以捉摸。从温月的神态和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,她和陌生男子不仅相识,而且还有宿怨。所以,事情已经复杂得超乎我的想象。
温月开车开得很野,似乎在发泄内心的不快,有好几次还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了。我坐在旁边,吓得一身冷汗。
温月一直开到桃花山脚下,这才停下。此时已是晚上十点过,山脚下万籁俱寂,附近人家灯光点点。
温月说:“星星,你还记得前年大年初一你陪我爬山的情景吗?”
“记得。”
“时间过得可真快呀,一晃就过去一年多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去年大年初一,我也爬过这座山,不同的是,只有我一个人。”温月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。
我心里有些愧疚,我说:“对不起,我当时在老家,否则一定陪你来爬山!”
“那也不一定!”温月轻轻地摇头,说:“我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,没有什么誓约。况且,就算有誓约,那又如何?”
我顿时惶恐起来,不安地说:“温月,我对你的情意,始终都没有变!”
“是吗?”温月冷笑道:“你年后足足三个月都没有联系我呢!”
“我……”我语塞了。
温月停顿片刻,才缓缓地说:“站在你的立场,我也能够理解,真的!而且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,我很清楚你的感受,所以,一直以来,我从来就没有勉强过你,当然,我也没有资格勉强你什么!我是一个有夫之妇,虽然那仅仅是挂名的,但是这种身份却是真实的,无法改变的,所以,我也时刻提醒自己,不要玩出火来!很可惜,如今看来,真的已经玩出火来了!我想问问你,假如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,你后悔吗?”
我摇头,说:“不!”
温月微微一笑,似乎为我答复感到些许安慰。她说:“说实话,其实之前我已经下定决心,不再和你有任何纠缠,可是……可是我这个人太感性了,一旦心情不好,又很容易改变初衷。所以,那天晚上,我才又给你打电话。”
我说:“其实我真害怕你不再和我联系!”
温月苦笑道:“如果真不和你联系就好了,省得现在还被他敲一笔!”
“温月,能告诉我他是谁吗?”我央求地说。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……等我会一会他再说!”温月吐出一口气,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。
我暗自苦笑。
“好啦,现在心情畅快多了,该回去了!”温月伸展双臂,又说:“不过,这一段时间,我们暂时不要走得太近,免得又有把柄落到他们手里!”
我跟鲁文剑说,温月要见那个人。
鲁文剑笑得很奸,说,这么快就准备好五十万了?看来温月为了和你风流快活,还真是舍得,眼皮都不眨就拿出五十万!很好,很好!
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:我c***!小心你那张臭嘴!
鲁文剑也不恼怒,依然笑嘻嘻地说:年轻人,不要那么大火气!小心火大伤身!
我说:你少他妈废话,快去通知那混蛋!
鲁文剑说,好,看在五十万的份上,我不跟你计较。我先跟他通个电话,一会儿回复你。
几分钟后,鲁文剑给我回话:今天晚上八点,地点到时候另行通知。我又慰问了一下他老母,然后才转告温月。我问温月:“要不要我悄悄跟着你们,暗中保护你?”
温月说:“不用。我自己应付得了。”
“那你小心点,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下次跟他们联系的时候,记得问一下他的电话号码,我想亲自跟他通话。”
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
我坐在床沿上,不时地看着桌子上的闹钟。
已经九点了。温月的电话还没有打进来。我心里七上八下,神经也绷得特别紧。由于温月后来和那人单线联系,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见面。否则,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暗中跟着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我的心随时秒针的滴答声上下扑腾。
很快,十点了。手机还是静静地呆在枕头上,一声不吭。
十点半,十一点,十一点半,十二点……
我再也坐不住了,拿起手机给温月打过去。
用户不在服务区。
我很不安,想给瘟猪打个电话,缓一缓紧张的心情,可是又怕占用电话,温月打不进来。只好继续焦虑不安地等下去。
电话忽然响了。
我如同身处汪洋大海之中突然看到一根救命木头,欣喜之情不言而喻。谁知,拿起手机一看,却不是温月的号码。
是柳莉红。
我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有事吗?”
“星星,鲁文剑是不是找过你?”柳莉红急急地问。
我也不否认,说:“是!”
柳莉红又问:“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?”
我说:“是!”
“这个挨千刀的!我说他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,还这么得意呢!”
“你说什么?他刚才给你打电话了?他跟你说什么啦?”我心一沉,连忙问道。温月迟迟不给我打电话,而鲁文剑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柳莉红打电话,口气还很得意,不由得我不为温月担心。
“他神神道道的,其实也没说什么,只说今天很高兴,终于出了一口恶气!还说这回要发大财了!”柳莉红说:“我不清楚他什么意思,但马上想到你这边……”
我瘫软了。如此看来,温月真的答应给他们五十万了。
“喂,喂,你怎么不说话?喂?喂!星星,你……你是不是把那三万块还给他了?”
我苦笑不已。三万块?倘若只是三万块就好了,可惜呀,不是三万,而是五十万!足足十几倍呢!狠!真他妈的够狠!我只从他手里得到三万,他竟然伙同别人从温月那里要去五十万!
我对柳莉红说:“好,我知道了,谢谢你,我在等一个电话,就不跟你多说了,拜拜。”
我发了疯一样一遍遍地给温月打电话,可是,每一次都被告之用户不在服务区。
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。我觉得很累。这一种累,是心力交瘁的累,是透支意志甚至是透支生命之后的累。
远远的,我看见温月和那个陌生男子正在对打。温月的指甲很长,略略弯曲,如同传说中的狐妖的指甲。温月以指甲为武器,向陌生男子发出一波接一波地进攻,但是陌生男子手中握着一柄长剑,温月根本就奈何不了他。忽然,陌生男子反手一剑,只见寒芒一闪,温月的长指甲已然被长剑齐刷刷地削断。令人骇然的是,指甲所断之处,竟然血流如注。我暗忖,不好,如此下去,温月必定失血过多而死。我于是大声叱道:“小子休要猖狂!待在下来会会你!”我从腰间拔出宝刀,冲将过去。我左手揽住温月,右手刀指敌人,然后微微低头,对温月说:“你放心,有我在此,谁也伤不了你!”然而,我发现温月已经闭上双目。而我左手触到的是湿漉漉黏糊糊的一片,仔细一看,原来温月腰间已中致命一剑。我万分悲恸,轻轻放下温月,对陌生男子道:“受死吧!我要用你的人头来为温月祭奠!”不料,陌生男子忽然从腰间摸出一张银票,哈哈大笑道:“五十万已到手,仇也报了,恕本少爷不再奉陪!”说着,他转身一跃,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我又气又急,大声喊道:“你别跑,你快回来!我还没有替温月报仇呢!”我四处找寻陌生男子踪迹,无果,只得折回温月身边。此时温月躺于草丛之中,尸体周围,飞着成群的蝴蝶。我想起温月的种种好,又恨自己未能替她报仇,一时悲从心生,不能自持,便抱着温月的尸身嚎啕大哭。
哭醒之后,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做了一个梦。这梦做得我心神虚空,万千俱无。回想梦中情景,我依然恍恍惚惚。手探枕头,发现竟然湿了一大片。当下心中一惊,这才醒彻。再看窗外,天早已大亮。抬头看一眼闹钟,八点差五分。我于是又给温月打电话,可这回变成了关机。
我一整天都惴惴不安,上班也没什么心思,心里老是想着那个离奇的梦,我想,那个梦会不会是一种暗示?是一种不祥的征兆?我越想越惶然,不时地给温月打电话,但结果无一例外,都是关机。
后来,我实在没办法了,只好给董锦打电话。我问董锦,温月这两天有没有联系过她?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温月?然而这几天她们根本没有联系,董锦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温月。
一连两天,我都没有联系上温月。我慌神了,便病急乱投医,打电话给鲁文剑,问他到底把温月怎么样了?
鲁文剑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口气:“你觉得呢?”
我心一颤,说:“你们莫不是把她给……”
鲁文剑说:“你放心,我们只是求财,不会干那些杀人灭口的蠢事的!”
我总算稍稍放心,又问:“那为什么她手机一直关机?”
“是吗?那就要问问你了!”鲁文剑阴腔阳调地说:“很可能她觉得你太窝囊,不想再看到你,所以才躲你咯!”
我说:“我X你妈,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!”
“啧啧啧,你脾气可是越来越大,嘴巴越来越臭了,”鲁文剑说:“这样不好,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注意素质!素质!”
我被鲁文剑气得肺都快炸了,冲着电话吼:“你TM也别得意忘形,总有收拾你的一天!”
下午才上班,老板便召集大家开会。这公司小是小,但总有开不完的会,而且老板脾气很臭,经常在会上骂人,所以每一次开会,大家都如坐针毡,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老板开骂的对象。
这一次,老板更凶。会议刚一开始就骂,而且越骂越起劲,拍桌摔笔,气势汹汹。所有人都埋着脑袋,大气不敢出。忽然,老板又是“啪”一声用力拍桌,说:“你们都抬起头来!看着我!”
我心一惊,刚想抬头,忽然觉得椅子动了一下。我想,谁这么大胆呢,敢在这时候推我的椅子?
可是,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作俑者,就感觉椅子动得更加厉害,紧接着桌子也晃动起来了,脚下的地也动起来了。这时,忽然听到公司副总大声喊道:“地震!”
大家大惊失色,纷纷站起来,开始往会议室外面跑,可是,抖动得实在太剧烈了,站都站不稳。
我心中生出无限恐惧,心想,完了,这下死定了!
我随着大伙跑出会议室,可是跑出去又如何?我们在二十六楼上,根本不可能跑得下去。公司里乱哄哄的,大家都惊恐万分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只听见副总说,快,大家快躲到洗手间里去,要不就躲在桌子底下!
大家这才惊醒过来,纷纷跑进洗手间或就近钻到桌子底下。
我跑进洗手间的时候,小小的洗手间里已经挤满了人,男的女的,都挤在一块,有的呜呜直哭,有的瑟瑟发抖,有的抱着脑袋,眼睛里全是恐惧和绝望。
我忽然想起温月,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?是否安然无恙?
我多希望此刻可以和温月在一起,共同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。就算万一有什么不测,至少也能心安一些。
地震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左右。这两分钟对于我们来说,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空气里一直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。我第一次觉得,自己离死亡竟是如此之近。
晃动结束之后,很多人仍脸色惨白,心有余悸。
公司里一片狼藉,地上到处是摔坏的玻璃杯、书、笔记本以及其他的很多东西。墙壁上有几道明显的裂缝。
我们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底下找到了老板。他面无血色,眼睛睁得很大。我们还发现,他的裤子已经湿了。不用说,他是吓得尿裤子了。
老板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们了。”
可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兴奋的样子。大家都忙着拨打电话。
我打的第一个号码就是温月的。不过线路太忙了,电话没打通。估计这会所有的人都在打电话。
副总说:“大家先别忙着打电话,快下楼,说不定还会有余震!”
我们如梦方醒,立即朝电梯间涌去。
下楼以后,老板立即宣布暂时先放假,具体什么时候上班视情况再定。
后来我们才知道,这场大地震波及全国很多省市,而我们与震中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一百公里。
回到家,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,没发现损坏什么东西,顺手又将电源插座拔掉,将煤气阀门关上,然后赶紧下楼。
我刚想到前头路口旁的市政广场去,忽然看到温月匆匆忙忙地迎面走来。看到我,她立刻跑过来,不由分说地将我紧紧搂住。
“看到你真是太好了,”温月激动地说:“真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!”
我喜极而泣,说:“是啊!我好担心你出事,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,可是一直都没有打通!”
温月说:“什么都不要说了。”
我们拥抱了将近一分钟才分开。温月说:“走,我们到城外去!”
温月将车停在东郊一条宽阔的新修大道旁。这里非常空旷,没有大树,没有电线杆,也没有房子,就算是再发生余震,也不会有什么危险。
温月问我:“饿了吧?要不要吃点东西?”
“不用,我不饿,也没心思吃东西。”我说:“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,但愿他们平安无事!”
我拨了很多次,好不容易才把电话打出去。
听到母亲声音的时候,我的眼角湿了。还好,我们家乡只是有震感而已,并没受到什么损失。母亲一个劲地叮嘱我当心,注意安全。我惟有不停地说,是,是,是。
“没事就好!”我一挂电话,温月便这样说。
我感叹地说:“是啊,没事就好!”
这简单的一句“没事就好”,若在以前,根本不觉得有何重要,但是,经历过这一次生死劫难,我深切地体会到了其中所包含的意义。
温月说:“今天晚上还是先别回去了,就在这里呆着吧。反正我已经买了很多食品和饮料,足够我们吃两三天了。”
我攥着温月的手,说:“你倒是想得很周详。”
温月长长地吐了口气,说:“我觉得好累啊,只想睡一觉。”
“你睡吧,有什么情况我再叫你。”我说。其实我也挺累了。从地震发生的那一刻起,我的心一直像绷紧的弦,如今松弛下来了,便像虚脱一样,疲累不已。
温月头靠着我的肩膀,很快便睡着了。我看着外边,恍如做了一场梦。地震在打乱我们生活的同时,也使我们改变了对生活某些看法和态度,使我们更深刻地体会了彼此珍惜的重要意义。我想,如果不是这样,温月也许此刻根本不可能在我身边。我暗暗下定决心,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,面临什么样的艰难和险阻,我都不会放弃,一定要和温月共同面对,共同进退。
直到天色将暗,温月才醒过来。
“哇,外面怎么停了这么多车?”温月惊叫道。
我说:“就你睡觉的时候,很多车子陆陆续续地来了。也许大家都觉得这里比较安全吧!”
温月揉揉眼睛,说:“你一直这样坐着没动?”
“嗯,我怕惊动了你,所以没动。”我点点头。
“真难为你了,身子一定坐麻了吧?”温月说:“来,我给你捏捏。”
“不用,我没事。”
“那咱们吃点东西吧,我可饿了!”说着,温月从脚下拿起一包食物,慢慢地打开,拿出一些熟食、面包、饼干以及饮料。
我笑道:“不错,还挺丰富。”
温月说:“当然,我是有备而来的嘛!”
我啃了几口面包,然后问道:“对了,那天晚上你和那人谈得怎么样?”
这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,不问明白我心里是不会塌实的。
温月怔了一下,继尔故做轻松的样子:“哦,我们已经谈好了,没什么事了!”
我继续问:“温月,你真的给了他们五十万吗?”
温月停止了咀嚼。半晌才说:“星星,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?”
我从温月这话听出了答案。我叹了一声,说:“对不起,温月,要不是我……”
“能不能不要再提了!”温月忽然抬高了音量。
我吃惊地看着她。只见她脸上写满了愤然与羞恼。
“对不起,”温月手一扬,说:“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,只是……”
我说:“我知道,我不会怪你的。”
温月目光渐渐变得柔和,语气也变软了。她说:“星星,有些事情我不跟你说,是不想让你太过于担心,你明白吗?你个性单纯,生活也比较简单,我不想你卷入那些是是非非。”
我说:“我明白。”
温月说:“让你受委屈了,对不起。”
我说:“我没受委屈,我是担心你,因为我知道,你才真的受了委屈。”
温月眼神忽然黯淡下去。她望着前方,深沉地说:“也许,暴风雨随时都可能发生。不过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经过这场地震,我什么都无所谓了。”
我握住温月的手,说:“温月,无论如何,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。”
温月凄然一笑,说:“可是,万一真连累到你,我心里会不安的。”
我说:“地震的时候,我们在二十六楼上,那一刻,真的很绝望,不过,我们最终还是活下来了。所以,再大的困难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。”
温月看着我,会心地笑了。她说:“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。”
生活渐渐恢复正常。再上班的时候,我发现大家都似乎变了许多。不过,最大的变化,还是我们老板。首先,他不再在会上骂人,其次,他还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:每个人发五百元精神安抚费。不过,对于这笔钱,我们谁也没有领,而是全数捐给了灾区。
我给瘟猪打过一个电话,不过他到灾区当志愿者去了。在电话里,他说,今后一定要好好活着,而且一定要活得有价值。
我也跟黎水通了电话,他说,他不想有什么遗憾,他已经决定了,明年就和小米结婚。我听了以后,只对他说了一句话:好好待小米。
我觉得瘟猪和黎水都变了。不过这样的变化,让我感到心里很暖和。
这些天,温月几乎每天都过来陪我,我们的关系也愈加亲密。还好,鲁文剑和那个陌生男子没有来找我们的碴。
天气越来越热了。我决定去买台空调。其实我早几年就想买空调了,只是当时苦于没钱,所以一直都没买。我先在国美转了一圈,然后又跑到苏宁去看。其实两家价格都差不多,只是我一直受着“货比三家”的思想影响,所以老觉得多比较比较心里会塌实一点。苏宁转完以后,我心里基本上就有谱了。相比之下,我还是倾向于国美那边的某一款格力空调。因此,我又返回国美。
我一踏进国美的大门,便看到林韶迎面走来。
我当场就愣住了。林韶也愣了一下。但她很快便加快脚步,从我身边擦肩而过。
我甚至可以听见我们衣服相擦的声音。
“林韶!”
这一声叫出口以后,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早已在颤抖。
我追了出去。但是,林韶已经跑远了。而且,她还在跑,还在烈日下拼命地跑着。我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撞见我和温月在一起之后跑掉的情形。然后,我的心开始慢慢地收缩。
我喃喃地说,林韶,为什么你要跑?为什么你要跑?
drdyx
发表于 2010-5-18 12:57:36
温月问我,为什么没有买到空调?是不是因为太贵了?还是因为没看到合适的?
我说,再看看吧。
温月说,要不我明天帮你去看?
我说,不用了。
我下意识地朝衣柜那边看了一眼。衣柜里,挂着林韶送我的那套西服。
晚上,我做了一个关于林韶的梦。我梦见林韶变成一只蝴蝶,朝着山林溪涧飞去,而我坐在溪边的石头上,手里握着一只破笛子。仙人告诉我,只要我能用笛子吹一曲《梁祝》,林韶就能变回人形。我于是拼命吹,可总也吹不响。后来,我总算吹响了,却不是《梁祝》,而是《两只蝴蝶》……
醒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。我默默地说,林韶,无论如何,希望你能幸福。
忽然,我发觉原本躺在旁边的温月已经没了踪影。
我寻遍了整个房子,也没找到温月。
我给温月打电话,可电话又不在服务区。我看了一下时间,已经凌晨一点二十分。我隐隐感到有种不祥之兆。以温月的性格,倘若没有特别的事情,她不可能半夜三更不辞而别。
我无心再睡,坐在客厅里,静静地等候温月。
可是,一直到天亮,温月都没有再回来。而我,也在客厅里坐了一宿。
果然又出事了。翌日,鲁文剑又在半道上截住我。
“有人想见你。”鲁文剑说。
我怒不可遏。我吼道:“你们他妈有完没完?!”
鲁文剑说:“你最好过去看看再说。”
然而,意外的是,要见我的人,不是上次那个陌生男子,而是马植。
“你?”我惊讶地看着马植。
马植脸上还挂着他招牌式的微笑:“好久不见,兄弟可好?”
我说:“托你的福,还没死。”
马植说:“很好,上车聊。”
我说: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,不必上车。”
马植说:“还是上车比较好,有些故事,说大声了,恐怕容易传出去。”
我听出他的意思了,同时也确认了一点:他和鲁文剑,以及那个陌生男子是一丘之貉。所以,他找我的目的也就明显化了。
我上车,坐到他的旁边,说:“说吧,你们还打算要多少?”
马植笑了,说:“很聪明!我早就说过,你是聪明人!”
我说:“马植,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道上的人,但我相信,你一定懂得道上的规矩。你说,你们这么一而再,再而三地拿这事逼人,合适吗?”
“不错,有进步,懂得道上的规矩了。”马植说:“只是我不明白,我什么时候一而再、再而三地逼你了?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在今天见面之前,我们至少有大半年没见了吧?”
“你少装蒜!我知道你和外面那个王八蛋,以及上次找我的王八蛋是一伙的!”
马植说:“好好好,既然你什么都知道,我也不跟你绕圈子。我坦白告诉你,我最近生意赔了,手头比较紧,需要一笔钱周转一下,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,请你劝说一下你那位阔太太,搭一把手……”
我哭笑不得。见过无耻的,没见过这么无耻的。敲诈勒索,还美其名曰“给我表现机会”!我说:“马植,你知不知道‘无耻’怎么写?你回去照照镜子,你脸上刻的就那俩字!”
马植口气忽然变得很凶狠:“韩星星,我今天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,你回去告诉你那个温月,要是她不识相,可别怪我不给她面子!”
“听你这么说,你应该找过温月,对吧?”我冷笑道:“既然如此,你又何必再来找我?你可以再找她呀!对了,这次怎么劳您老人家大驾,亲自出马呢?”
马植说:“你最好回去转告她,我可没什么耐心,也没她那个老相好心软,二百万,一个子也不能少!”
“什么什么?两百万?”我大笑道:“你干脆去抢得了!”
再一想,我脸都白了:“你刚才说什么?她老相好?上次那个王八蛋……是……是她老相好?”
我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,眼睛睁得贼大。
电话响了。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“星星,对不起,那天晚上我有点急事,又不忍叫醒你,所以不辞而别了,对不起。”是温月。
我说:“是不是他们又找你了?”
温月说:“没有。”
我说:“你不要骗我,他们已经找过我了。”
“啊?”温月说:“他们怎么说?”
“他们让我劝你,要两百万……”
温月恨恨地说:“这些混蛋!我要让他们全部消失!”
我吃了一惊,忙问:“温月,你想干什么?”
温月说:“我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,否则老让他们这么没完没了地闹下去,迟早要出大事!”
我心如擂鼓,惊叫道:“温月,你可千万不要胡来!”
“我还能有其他办法吗?”温月说:“他们已经逼得我走投无路了!”
我六神无主,冷汗直流。我说:“温月,你在哪里?我想见见你,我们再好好想想,好吗?千万不要冲动!免得到时候想回头都没有路了!”
温月说:“不行!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我们不能见面!我给你打这个电话,是想叫你找个地方躲几天,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有点晚了,我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来找你。不过,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,你还是得先出去躲躲。别住在家里,也别去上班!听到没有?”
我脑子里仿佛开进了一列火车,哐啷哐啷直响。
我还没回答,温月又说:“千万记住我说的话!一定要出去躲躲!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!”
电话被温月挂掉了。
我从床上一跃而起。三下五除二,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,然后准备依温月之言出去躲躲。然而,即将开门的时候,我又犹豫了。不行,我不能就这么走了,要是任由温月用自己的方式去“解决”这事,后果就太可怕了,到头来一定会毁了温月的。所以,无论如何,我一定不能让温月这么做!
我回拨温月刚才给我打的号码。竟然关机了。很显然,温月是不想让我搅乱她,也不想让别人通过这条线找到她。
我坐到地上,喟然长叹。事到如今,惟有听天由命了。
我没有出去躲,照常上班,下班,回家。
麻烦果然来了,而且来得很快。第三天傍晚,我下班回家路上,忽然从后面来了一辆车,嘎一声停在我旁边,然后下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。
“你是韩星星?”他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我一愣,问道:“你是谁?我可不认识你!”
“跟我走一趟!”大汉说着,连拉带拽地将我拖上车。我想反抗,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,我根本就动弹不了。
上车后,我才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外,还有另外两个目露凶光的汉子。
我立刻意识到自己遭人绑架了,心里不由得有点胆怯,但表面上却不甘示弱,大声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没有人回答我。
车子快速往前驶去。
被几条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的感觉真不好受。更要命的是,他们还有意挡住窗口,让我无法看到窗外的景物,也无从知道车子究竟往哪里开。
我暗忖:这伙人到底是谁?会不会是马植的人?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?
我赔着笑脸,讨好地说:“我说各位大哥,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?我可不认识你们,麻烦你们让我下车,好不好?我回头一定请你们吃饭!真的,我说到做到!”
无人应答。
我又说:“要不你们告诉我,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?和谁见面?麻烦你们告诉我一声,好不好?”
还是无人应答。
我说:“拜托你们说说话好不好,我都快给急疯了!”
络腮胡子终于开口了:“小子,最好省点气力,一会有你受的!”
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,终于停下了。
络腮胡子推了我一把,说:“快下去!”
我下车一看,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很僻静的农家小院。此时天已擦黑,四周静悄悄的,没有人声,远处依稀可见几点灯光。我心想,被带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,看来真是麻烦大了。
我大声朝小院里喊:“马植,你这个混蛋,快滚出来!把我带到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?”
络腮胡子冲上来,二话不说就给我了一嘴巴。
“你叫个屁呀!”络腮胡子对着我吼道:“再乱叫小心我把你门牙打下来!”
我捂着火辣辣的脸,不敢再吱声。
很快,我便被关在一个偏房里。手机钱包全让他们收走了。络腮胡子还凶神恶煞地对我说:“你老实呆着,千万不要给我们制造麻烦!否则,可别怪我不客气!”
我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。连一只凳子都没有,只有一张简易的木床,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单。蚊子特别多,嗡嗡嗡的叫个不停。
我蹲下,双手抱头,徒然感到万分悲凉。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有,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,可谁知如今竟然发生到我头上了!简直是不可思议呀!最冤的是,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对我下此毒手?马植?还是另有他人?不过我想,无论是谁,既然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来,一定不会让我轻易离开的。那我该怎么办?手机被他们收走了,大声喊也不会有人听到,如何才能呼救或自救?
没多久,门忽然被打开了。络腮胡子拿着两个面包和一瓶水进来,扔给我,然后又出去把门关上。
我这才感到饥肠辘辘,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立刻将面包和水消灭掉了。
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,门再次开了。我一看来人,立时傻了。
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我曾经在西门那家大酒楼外边看到过的那个男人,——也就是温月称之为她“老公”的男人。
我对自己说: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。
其实早在知道温月是有夫之妇的那一刻起,我就已经明白,这一天迟早要来。只是我没想到,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和温月的老公见面。温月果然没有说错,她老公不是一个好惹的主,这一点,单从他如此兴师动众地将我弄到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了。
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:既然我都被弄到了这里,那么温月呢?她在哪里?是否还好?
温月的老公走到我面前,面无表情地问道:“你是韩星星?”
董锦没骗我,温月老公果然是香港人,满口粤式普通话,而且还有一点娘娘腔。很像传说中太监的声调。
我说:“是。”
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他又问。
我说: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搞到这里来了吧?”他说。
我觉得他说的那个“搞”字很刺耳,而且还有点滑稽。我想笑。但我意识到,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。所以我忍住了。
我说:“我知道。”
他忽然指着我,很生气地说:“你竟敢搞我老婆!”
又一个“搞”字!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。
“你还敢笑!”他气呼呼地说:“我真想把你的小鸡鸡割下来!”
我浑身一颤,立刻收敛笑容。我知道他现在有这个本事。外面那几个大汉随时为他效命。我不敢再惹他生气,我可不想拿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做赌注。我说:“我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!对不起!”
不曾想他更气了:“对不起?你以为这种事情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了?你知不知道,一个男人最大的耻辱是什么?就是被人戴绿帽子!”
我心想,你也算男人?光听你说话的那声音,估计所有人都会把你当成太监的。不过,我可不敢这样说。像这种强弱极其悬殊的不平等的对话,尤其是在强势方盛怒之下,作为弱势方,最好不要多嘴,免得祸从口出。
“我告诉你,我很生气!很生气!”他的唾沫星子到处乱飞。为了避免被淋湿,我悄悄往后退。
这时,他的电话忽然响了。
他对着电话叽里呱啦地说了半天,可惜我一句都没听懂。
讲完电话,他一跺脚,转身走了。走到门口,他又回头,说道:“我回头再收拾你!”
门关上之后,还听到他在说:“气死我了!”
第二天上午,温月的老公又来了,他命人将我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。
这地方很大,以前应该是一个度假村,不过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对外营业了。
一下车,温月的老公便对我说:“先带你去见个人!”
他阴笑着。笑得我心里直发毛。
穿过幽长的廊道,我们来到一栋二层小楼面前。温月老公说:“走吧,你最想见的人就在里面!”
我一惊,心想,莫非温月也在这里?
转头看他,他却不置对否。
上了二楼,走到最左边的一间房。打开房门一看,果然,温月就坐在里面的一张椅子上。然而,这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温月了。她脸额上满是污血伤痕,裸露在外边的两条手臂也同样伤痕累累。
“温月!”我叫了一声。忍不住冲过去,抓着她的手臂,检查上面的伤痕。
“怎么伤成这样!太残忍了!”我说。
我转身慢慢逼近温月的老公,大声吼道:“你这个混蛋!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?你还有没有人性?!”
他冷笑一声,说:“你心疼了?我打我老婆你心疼了?”
他猛地睁圆眼睛,手掌劈头盖脸地向我打过来,嘴里还凶狠地说:“你算什么东西!”
我气怒难耐,和他扭打起来。但是,很快我便被外面冲进来的两条大汉摁住,身上也挨了他几脚。
一直没有开口的温月忽然大声喝道:“住手!你们快住手!”
她老公闻言立刻冲过去,对她一阵痛打,一边打一边骂:“你这个贱货!还敢护着你的小白脸!看我不打死你!”
我大声叫道:“王八蛋,你快住手!有种你打我!打女人,你算什么本事?!”
温月老公听到我这么叫,又跑过来打我。我被两条大汉一直摁着,想反击想躲避均无办法。
打了一会,他似乎打累了,扔下一句狠话便气呼呼地走了。
我全身像快要散架了似的,疼得要命。但我顾不得身上的伤痛,赶忙跑过去看温月到底怎么样了。可怜温月旧伤还在,又添新伤。她头发凌乱,嘴角溢着血,说不出的可怜模样。
我抱着温月,痛心疾首。我咬着牙说:“我要是能从这里出去,一定不会让这混蛋逍遥法外!”
温月苦笑着摇头,没有说什么。
情绪稍稍平静后,温月问我:“你怎么被他找到的?你没有出去躲吗?”
我说:“没有。”
温月抱怨地说:“你为什么不出去躲呢?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,一定要出去躲躲!”
我说:“算了,温月,都这样了,还说这些干什么?”
温月不安地说:“对不起,是我连累你了。”
我不忍看到温月在这种情势下还这么不安,遂安慰她道:“温月,你别说了,为了你,就算是豁出这条命,我也无怨无悔!”
温月还是不安,不断地自责:“都怪我,都怪我当初没有硬下心肠和你分开!要是我早一点离开你,你就不会受到今天这种罪了。对不起!都怪我!”
我说:“温月,不要再说了。我不后悔,我永远永远都不后悔!大不了就一死嘛,有什么了不起的!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!对不对?”
温月眼角挂着两滴泪水,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。只是,她脸额上的伤痕使这微笑多了几分凄楚的味道,让我看得心酸。
我想起她说过要对付马植一事,也不知道结果如何,于是问道:“温月,你那天说要……解决马植他们,不知道……”
温月摇头苦笑道:“没有。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把我们的事情抖落出来了,我还没来得及……唉,也怪我太大意了,否则也不会弄到这步田地。”
“那个……上次找我的那个男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?”我又问她另一个特别想知道的问题。
温月愣了愣,她说:“你都知道了?”
我说:“我是听马植说的。”
温月没有否认,她说:“不错,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!”
温月瞳孔骤然收缩,充满怨恨地说:“我恨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!我恨他,我这一辈子,可被他害惨了!”
我惊讶地看着温月。
“我知道,你一直都对我很好奇,想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”温月说:“好吧,我今天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。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!”
眼看着我一直以来特别渴望知道的谜底就要揭开了,可是此刻我却没有丝毫激动,反而感到非常心痛。
只听见温月缓缓说道:“几年前,我也是一个天真烂漫、无忧无虑的女孩。那时,我在在酒吧跑场子。虽然这份工作很不稳定,但是相对比较自由,而且也能够养活得了自己,所以我还是很快乐。跟其他的女孩子一样,我也对未来充满幻想,充满希望。可是,老天爷总是爱作弄人,偏偏让我遇到了蓝天奇,也就是上次找你的那混蛋!我们是在酒吧里认识的,他追了我三个多月,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。开始的时候,他还算不错,对我挺好的。可是自从他在外面打麻将认识了另外一个女的之后,就完全变了。为了那女的,他不停地跟我吵,我想跟他分手,可他死活不干。其实他是因为没钱才不愿跟我分手的,因为那时他正好没工作,整天游手好闲,又没有什么存款,所以很缺钱。我吧,多少还有一点积蓄,虽然不是很多,但总比他好多了。后来有一次,他跟我说,要分手可以,不过我得赔偿他精神损失费。你说这叫什么话?哪有分手了男的叫女的给精神损失费的?这不是无赖是什么?我当然不干。我让他收拾东西滚蛋。谁知,他更过分,把那女的带回了我租住的地方,公然在我面前亲热。我气惨了,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,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,让他们滚蛋的,可是他偏偏跟我厮打起来。结果,我一不小心就把他的腿划伤了,还流了很多血。后来,我们终于分手了。但是,我发现我所有的积蓄都被他偷偷取走了。唉,也怪我,当时银行卡密码都用自己的生日,所以他轻易就取走了。那以后我们大概有半年没联系。没想到半年后的一天,他忽然又来找我,在我面前痛哭流涕,说他对不起我,求我原谅他,还希望我能给他一个机会,让他重新回到我身边。我没答应。他就天天捧着一束玫瑰花,随着我辗转于我经常跑场的那几个酒吧,我在里面唱,他就在门口守候,这样过了一个多月,我还是没答应。有一天晚上,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很深了,而且还下着大雨,我碰到了两个小流氓,他们调戏我,他就和他们打架,他被打得头破血流,在大雨里显得非常可怜,我当时心一软,就同意跟他和好了。但是,我万万没有料到,他其实并没有真心想回到我身边。他只是利用我。再后来,他还把我骗到沿海的一个小城,逼我去夜总会出台……”
温月越说越气,牙齿咬着咯咯直响,似乎恨不能将蓝天奇生吞活剥了。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感到气愤呢,听温月这么说,这个蓝天奇真是一个混帐无耻到了极点的无赖,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坏事,就算杀一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愤。
温月吁了口气,继续说:“说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,在我被逼出台的第一次晚上,刚好遇到扫黄,结果我们都被警察带走了。就这样,我逃离了那个魔窟。不过这些事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,使我变了另外一个人……从那以后,我没有再看到蓝天奇,直到前些日子,他又突然出现。说实话,一开始听你说起他的时候,我又气又怕,我气的是他当年做的那些事,把我给毁了,我又怕他把我们的事告诉我老公……因为我知道,以他的为人,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的!但是当时我又不想让你知道实情,我不想让你担心,更不想牵连你,所以自己去找了他。那天晚上,我和他足足谈了四个多小时。其实不应该叫谈,应该叫吵。不过,最终我还是向他妥协了,给了他四十万。但是,后来听那个姓马的说,他好像拿着钱自己跑路了,没有分给他们。所以他们很生气,又一次找我,想再讹我一笔,还变本加厉地说要两百万,我当时就拒绝了,不过那个姓马的口气也很硬,我们没有办法再谈下去。我想不到他回头就去找你了……”
我忍不住打断温月地说,问道:“你真相信蓝天奇自己拿着钱跑路了?”
温月说:“其实他跑不跑路,对于我们来说都一样,反正现在是这样的结果。”
我不无懊恼地说:“老天真是不长眼,让这几个混蛋走到了一起,坏事做绝,也没遭到报应!”
温月说:“那也不一定,人贱自有天来收,他们不会一直得意下去的。再说了,就算老天不收他们,方子麓也会收拾他们的!”
“方子麓?”我有点诧异:“谁呀?”
“也就是我那混帐老公!”
“他?你说他会收拾他们?”我半信半疑。
温月点头:“当然!他们虽然把我们的事告诉了方子麓,但是,他们同时也拿照片要挟他,想从他那里敲走一千万!”
“一千万!”我惊呼起来:“天呐,他们的胃口也太大了吧!”
温月冷笑道:“方子麓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敲走的,你等着看吧,方子麓迟早会让他们一个个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!”
“这个方子麓到底是什么来头?”我不由对方子麓的背景产生一丝恐惧:“他不会是黑社会老大吧?”
“不是,”温月说:“不过,他和那些人的交情可不浅。”
“那他是做什么的?”
“房地产为主,其他的也不少。”
“那……他应该很有钱吧?”
温月笑笑:“还行吧,大概几个亿,不过要是他继承了他们家的产业,那就更多了!”
我乍舌了。要不是温月自己说,我真不敢相信她老公竟是这么个角色,怪不得她有那么多车,而且一辆比一辆好。我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:“照你这么说,你老公一定很厉害了,那你说,他会不会也把我们杀了?”
温月蹙眉,道:“不好说,他在盛怒之下,保不准会这么干。不过,我觉得他应该不会,要杀的话早就杀了,还能等到现在?还有一点,毕竟怎么说我也是他老婆,他不可能就这样把我杀了,否则,他如何对外交代?至少,他父母那一关就过不了。”
我忽然来了兴趣,很想知道温月怎么跟这个方子麓结的婚?难得她现在把以前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我,我想我要是再问这个问题,她应该不会再隐瞒了吧?
我于是问道:“温月,能告诉我你和方子麓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?”
“这个问题憋你心里很久了吧?”温月瞪了我一眼。
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好吧,那我就成全你,免得万一你被方子麓……”温月用手捂了一下嘴巴,没有说下去。缓了缓,她才将她和方子麓的故事慢慢说出来:“那年离开沿海小城后,我回了一趟老家。我回家才知道我爸得了大病,已经住进医院。当时我们家也不宽裕,为了给我爸治病,我们到处借钱,可是所有能借的都借了,还是差很多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不得不只身下广州,希望可以打工挣钱来治我爸。后来,我在广州遇到了方子麓,当时他们公司刚好在广州开发一个楼盘,所以他长住广州。其实我刚认识方子麓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同性恋,所以根本就没想过会和他在一起……”
“方子麓是同性恋?”我大吃一惊:“怪不得我说他怎么说话怪怪的!但是,我就不明白了,既然他是同性恋,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呢?”
温月面露痛苦之色:“我到广州没多久,就接到我妈的电话。我妈说,我爸病情加重了,要是再没有钱做手术,估计我爸就活不了多久了……所以我那时发了疯一样到处找钱。可是,我上哪找去呀?医生说要治好我爸的病,没有几十万根本就不行。就在我为了钱四处奔波却始终没有结果的时候,有一天,方子麓忽然对我说,他可以帮我,不过他有个条件,就是我必须和他结婚。我当时也很惊讶,不过为了我爸,我也没多想,立即同意了。结婚前,方子麓要我签一份协议书,上面足足有上百条条款,都是限制我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。包括我们结婚之后,我不能过问和干涉他的任何事情,对外我必须维护他的形象尤其是在他父母面前,包括如果离婚我不能分割他的财产之类的,一大堆乱七八糟的。当时方子麓已经给了我一百万,而且我也拿去给我爸做手术了,所以我想不答应也不行了。其实,方子麓和我结婚最大的目的就是拿我做挡箭牌,好让他在父母面前交差。他父亲是一个非常传统而且苛刻的人,是绝对不允许方子麓搞同性恋的。而且方家有三子两女,倘若方子麓同性恋的行径暴露,那他想继承方家产业就绝对没戏了。方子麓被逼无奈,只好这样做。所以说白了,我们的婚姻其实就是一桩交易。这桩交易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一生的幸福彻底毁灭。结婚三年多以来,方子麓除了工作,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和他的同性恋男友一起四处去偷欢。尤其是节假日,必定不在家。最初一年,我还耐得住寂寞,可是后来看到方子麓一直没有收敛的意思,我也心灰意冷了,干脆破罐子破摔,玩世不恭,游戏人间,再后来,我就遇到了你……”
听了温月的离奇身世,我不胜唏嘘。
温月说:“你听了这些,会不会觉得我很龌龊?很下贱?甘愿为了金钱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?”
我摇头,很果然地说:“不!温月!相反,我觉得你很伟大,为了你的父亲,情愿牺牲自己的幸福!”
“有你这句话,也不枉我认识你一场了。”温月欣慰一笑,又说:“我想,也许方子麓早已料到我会出轨,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管我。记得有一次他曾告诫我,千万不要出轨,如果万一真出轨了,也千万不要让他知道,假如被他抓住什么证据的话,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。现在想来,那时他应该已经闻到了些许气味,只是他没有说而已。这一次事情被那些人闹得这么大,也难怪他如此生气了。毕竟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,就算是做戏,也一定会做足的。”
我握紧温月的手,说:“不管怎么说,温月,从现在开始,我不会让你再独自承受这一切了。我一定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永远呵护你,疼爱你!温月,我想问你,倘若方子麓肯放过我们,倘若我们能平安离开这里,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小情侣,共同去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?”
温月看着我,紧咬嘴唇,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只是,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,”温月说:“方子麓可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。”
我说:“我知道,不过我一定会去试试。”
这时,门外传来了脚步声。我的心不由得又紧了,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月。让我感到欣慰的是,我从温月的眼睛里,读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幸福。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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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5-20 18:00:16
罗里八嗦的,看着没劲!20095405